崇祯元年暮春,紫禁城乾清宫的烛火彻夜未熄。朱由检手持一份锦衣卫密报,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密报上“阉党余孽李实,夜送万两白银至钱谦益苏州别院”的字句,如针般刺进他的眼底。十七岁的天子,登基不过三月,虽一心想肃清朝纲,却屡屡被文官集团掣肘,这份密报,无疑是对他权威的又一次挑衅。
“传钱谦益即刻觐见!”朱由检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打破了殿内的死寂。王承恩躬身领命,脚步轻快地退出殿外,心中却暗自忧虑——新君急于整肃朝纲,可钱谦益是东林党领袖,党羽遍布朝堂,此事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朝局动荡。
不到半个时辰,钱谦益便匆匆入宫。他身着藏青色官袍,步履沉稳,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仿佛早已预知召他入宫的缘由。“臣钱谦益,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跪地行礼,姿态谦卑,眼神却暗中观察着朱由检的神色。
“钱爱卿平身。”朱由检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密报掷到钱谦益面前,“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写的可是实情?”钱谦益俯身捡起密报,缓缓展开,目光扫过上面的字句,脸色平静无波,仿佛看的只是一份寻常公文。
“陛下,此事确有其事。”钱谦益看完密报,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坦然承认,“李实身为阉党余孽,畏罪恐慌,确曾派人送银万两至臣的别院,意图攀附脱罪。但臣深知国法森严,岂能容此等污秽之事?已将全数银两上交户部,用作辽东军饷。”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户部开具的收条,双手奉上。
朱由检接过收条,仔细查看,上面确实盖着户部的官印,金额一栏写着“白银一万两”。可他心中的疑虑并未消散——锦衣卫的密报详实,连送银的时间、地点、随行人员都记载得一清二楚,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既是全数上交,为何密报称你与李实早有勾结?”朱由检追问,目光紧盯着钱谦益。
钱谦益心中暗笑,面上却露出悲愤之色:“陛下明鉴!此乃构陷!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本是魏忠贤旧部,魏党倒台后,他一直心怀不满,意图借构陷大臣扰乱朝纲。臣素来与阉党势不两立,自然成了他的首要目标。”他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内侍的通报:“陛下,十二位言官联名上书,恳请陛下罢黜骆养性,以安朝纲!”
朱由检脸色骤变。他万万没想到,钱谦益竟早已布下后手,一声令下便能调动十二位言官联名上书。他刚登基时,为巩固皇权,诛杀了魏忠贤,清算阉党余孽,如今朝堂之上,东林党势力本就膨胀,若再罢黜骆养性,锦衣卫这把仅存的制衡利器便会失效,自己将彻底被文官集团架空。
“陛下,骆养性身为阉党余孽,手握监察大权,实乃心腹大患。若不及时罢黜,日后必生祸端!”钱谦益趁热打铁,躬身恳请。朱由检沉默良久,心中的怒火与无奈交织在一起,他看着钱谦益那张看似恭谨的脸,突然明白,自己虽贵为天子,却根本撼动不了这盘根错节的文官集团。
“罢了。”朱由检挥了挥手,声音带着疲惫,“骆养性构陷大臣,扰乱朝纲,着调往南京任锦衣卫指挥使,即刻赴任。李实行贿一案,既已上交银两,便就此了结。”钱谦益心中大喜,却依旧躬身叩首:“陛下圣明!”他知道,这一局,他赢了。
钱谦益离去后,朱由检猛地坐在龙椅上,双手撑着御案,心中满是挫败感。王承恩悄悄走近,递上一杯热茶:“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朱由检接过茶杯,却并未饮用,只是望着杯中晃动的茶水,低声道:“王承恩,你看到了吗?文官结党如铁网,朕想整肃朝纲,却连一个钱谦益都动不了。朕身边,竟无可用之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