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在西部绿洲休整、补充水源的消息,如同悬在叶尔羌汗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虽然暂时未落,但那冰冷的锋刃却时刻提醒着城内的权贵们——危机并未解除,狂欢终有尽头。
然而,这种清醒的认知,并未转化为积极的备战或对子民的体恤,反而催生出了一套更为精致、也更为无耻的剥削机制。
刀锋未曾加颈,掠夺已然开始,而最荒诞的是,被掠夺者,竟在某种程度上“配合”着这场盛宴……
乌斯曼是个老实巴交的泥瓦匠,他一生最大的骄傲,就是靠着省吃俭用和一双巧手,在城西平民区盖起了一座能遮风避雨的小小土坯房。
尤其是那个虽然低矮、却铺着结实木梁和干草的屋顶,让他在无数个风雨夜里倍感安心。
然而……
这天,几名穿着半旧军服、眼神却比土匪还凶狠的士兵,在一个税吏模样的人的带领下,闯入了乌斯曼家所在的巷子。
“奉汗王令暨神明旨意!为加固城防,抵御异教徒,征用所有可用木料、石料!各家各户,凡有梁木、椽子、门板,一律上缴!”
税吏扯着嗓子喊道,手里挥舞着一卷盖着红印的羊皮纸。
士兵们如狼似虎地开始砸门拆屋。
轮到乌斯曼家时,他看着那些士兵熟练地架起梯子,用斧头砍向他珍视的屋顶梁木,心都要碎了。
“军爷行行好,这房子拆了屋顶,我一家老小怎么过冬啊……”
乌斯曼苦苦哀求。
那士兵头目瞪了他一眼,啐了一口:“呸,蠢货!汗王和伊玛目正在为你们向神明祈祷,保护全城人的性命,
你贡献几根木头算什么,等打退了汉狗,神明自然会加倍补偿你们,
还是说,你舍不得这几根木头,想留着给汉军当柴火烧?”
旁边一位邻居,也是刚被拆了门板,反而帮着劝乌斯曼:“老乌啊,想开点,
这是为了叶尔羌,为了神明,咱们这是在积功德啊,
汗王和伊玛目们日夜操劳,咱们出点力是应该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对吧,
没了屋顶,挤一挤也能过,总比城破了被汉人杀了强!”
乌斯曼张了张嘴,看着邻居那同样家徒四壁却一脸虔诚的模样,又看了看士兵那不容置疑的凶狠眼神,最终,那点微弱的反抗念头熄灭了。
他甚至帮着扶了扶梯子,看着承载着一家人温暖记忆的梁木被粗暴地拖走,心里一边滴血,一边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扭曲的“奉献”感,喃喃自语:
“是啊,为了叶尔羌,为了神明,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我的荣幸。”
阿依夏刚满十六岁,是街坊邻里公认的一朵花,虽然家境贫寒,但笑容像天山上的雪莲一样纯净。
她的父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给她找一门好亲事。
这天,几名贵族府上的管家带着护卫来到了阿依夏家,态度看似客气,眼神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恭喜啊,老哥!”
为首的管家皮笑肉不笑地对阿依夏的父亲说。
“你家女儿被我们家老爷看中了,要选入府中侍奉,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阿依夏的父亲愣住了:“侍奉?老爷,您一定搞错了,我女儿已经许了人家了……”
“许了人家?”管家脸色一沉,“现在是什么时候,国难当头!
贵族老爷们为保卫汗城殚精竭虑,征用几个女子去府中做些缝补洗涤的活计,分担辛劳,这是她们的福气,
也是你们家为叶尔羌做的贡献!难道你们不愿意?”
阿依夏的母亲吓得直哆嗦,想要说什么,却被丈夫拉住。
她父亲脸上挣扎了片刻,看着管家身后那些彪悍的护卫,又想起坊间流传的“抗拒征召即为汉奸”的说法,最终,他低下头,用一种近乎谄媚的语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