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部队没做停留,直接开往北面的“北大营”。队伍抵达北大营时,民事处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管事迎上来:“赵连长、卢连长辛苦。民务科已准备好,粮食、被褥、衣物都已到位。请将士们将流民交接给我们即可。”
赵龙、卢强二人回礼,下令士兵协助流民下车。这些被救回来的百姓,一路颠簸,此刻终于到了地方,个个面露茫然,又带着期盼。他们大多是青壮和妇孺,老人很少——乱世中,能长途跋涉活下来的,多是身强力壮者。
管事站到一块石头上,大声道:“乡亲们!这里是潘庄!到了这里,你们就安全了!现在听我安排,男子去左边登记,女子孩童去右边。登记完后,每人领一份口粮、一套被褥、两身换洗衣物。今天先好好休息,洗个热水澡,吃顿饱饭。明天开始,民政处会根据你们的情况,安排活计。总之一句话,在这里,只要肯干活,就饿不着!”
流民们听了,脸上渐渐有了神采。有人跪下磕头,有人低声啜泣,更多的人默默排队,等待登记。几个孩童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整齐的木屋,干净的场地,还有那些穿着统一服装、态度和善的管事。
一个老汉颤巍巍地问:“老爷……真……真有饭吃?”
管事扶住老汉的胳膊,温和道:“老人家放心,登记完,马上就能领到粮食。今天晚饭是白面馍馍、米粥加咸菜。”
老汉眼眶红了,说不出话,只是连连点头。
一切井然有序。
士兵们协助维持秩序,民政处的书吏们坐在长桌后,拿着册子登记。每登记一人,就发个竹牌,凭竹牌去领物资。领了被褥衣物的人,被引到分配的木屋。
裴俊兄妹三人也分到了一间木屋。木屋里是通铺,虽然简陋,但干燥整洁,比起风餐露宿已是天壤之别。
与此同时,潘浒在一队近卫的护卫下,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潘府就在潘庄中央,青砖灰瓦,两进的小院,颇为朴实无华,不过还算宽敞。院墙不高,门前无石狮,只挂了个“潘宅”的木牌。相较于潘庄那些新建的三层楼房,这府邸甚至显得有些寒酸。
潘浒下了马车,大步走进府门。穿过前院——院里种着几株石榴、枣树,这个时节叶子已落尽,枝干遒劲。绕过影壁,进了二门,便是内院。
两个丫鬟正在院里晾晒衣物,见老爷回来,慌忙行礼。潘浒摆摆手,径直走向正房。
这一去就是将近两个月,行军打仗、宿营野外,条件远远比不上家中,尤其是想要泡个热水澡。
正房里,甘怡已经得了消息,迎了出来。她容貌身材自不必多说,如今年方二八,既有少女的清纯,又有少妇的丰韵,煞是动人。
“老爷回来了。”她福了一福,脸上带着笑,眼里有光。
潘浒点点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入手滑腻,“准备热水,我要好好泡个澡。”
“早就备下了。”甘怡柔声道。
她转身去安排,步履轻快。潘浒看着她背影,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片刻后,耳房里,潘浒脱去一身征尘,坐进硕大的柏木浴桶中,热水漫过胸口,蒸汽氤氲,他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
甘怡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小臂,拿着来自三百多年后的搓澡巾,轻轻为他搓背。她的手法熟练,力道适中,搓得潘浒浑身舒坦。
“这两个月,庄里变化不小。”甘怡一边搓背,一边轻声说着家常。街区新开了几家商铺、酒楼,港口那边来往于明倭间的商船从往日每月十几艘增至如今每日一二十艘。工业区那边,铁厂、木厂、纺织厂等规模都在扩大,乔总管前几天说过,还得去收容更多的流民,否则就得从田庄招募青壮去工厂务工了。
潘浒闭着眼听着,偶尔“嗯”一声。
“就是规矩越来越多。”甘怡笑道,“前日里,东街布庄的王掌柜因为在门口泼了盆洗脸水,被环卫队罚了五文钱,闹到民政处去。结果民政处的书吏拿出条例,说街面禁止倾倒污水,违者罚款。王掌柜没话说,乖乖交了钱。”
潘浒嘴角微扬。
甘怡继续道:“百姓们开始有些不习惯,如今都渐渐适应了。街面干净了,买卖规矩了,夜里敢出门了——大家都说,潘家庄是乱世里的福地。”
热水浸泡,疲乏渐渐散去。潘浒靠在桶沿,心里想着:领兵亲征这等狗都不干的勾当,往后还是能不干就不干。就算要干,也得少干。多干一干地主老财应该干的事情,比如上看上某个小娘子,就让方爪牙带人拖回府来。
泡了小半个时辰,潘浒起身擦干,换上干净的常服。甘怡已在外间摆好了饭菜——四样小菜:一盘酱牛肉,一盘炒鸡蛋,一碟腌黄瓜,一碗白菜豆腐汤。还有一壶烫好的老酒。
潘浒坐下,自斟自饮。
酒是他带来的原浆茅子——他穿越前,特意跑了趟黔省原厂,花钱托人弄了半车两斤装的内供版。这酒味道醇厚,回味悠长,绝非市面上那些糊弄人的玩意所能匹及十之一二。
菜虽简单,却合口味。尤其是那酱牛肉,用的是潘家庄自产的黄牛,肉质紧实,卤得入味。潘浒慢慢吃着,喝着,两个月的征程仿佛都融在这酒菜之中。
美酒,佳肴,还有美人坐在一旁陪着说话。
真是美滋滋。潘浒心里感叹,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饭后,天色已暗。甘怡点亮红烛,铺好床褥。卧房里点了熏香,是淡淡的檀木味,安神静心。
潘浒走进卧房,见烛光映着纱帐,帐内人影窈窕,心头一热。
两个月奔波,确实憋坏了。
他掀帐而入。红烛在帐外摇曳,香帐低垂,遮住一室春色。甘怡羞涩,但温柔顺从。久别胜新婚,这一夜,潘浒尽显男儿本色,以劈波斩棘之势将攒了将近两月的亿点相思倾囊相授。待到云收雨歇,已是深夜。
清晨,潘浒神清气爽地起床。甘怡还在熟睡,他轻手轻脚起身,穿戴整齐,走出卧房。
院子里,阳光透过光秃的树枝洒下,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子。空气清冷,但清新。两个丫鬟已在打扫院子,见他出来,忙行礼。
“老爷早。”
“早。”潘浒摆摆手,“准备早饭,简单些。吃完我去官署。”
“是。”
早饭是小米粥、咸菜、馒头。潘浒吃得快,吃完便出门。门外,几名近卫和马车早已等候。
“去官署。”
“是!”
实心橡胶车轮轧在水泥路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街上已热闹起来——商铺陆续开门,伙计卸下门板。小贩推着车、挑着担,赶往市集。妇人提着篮子买菜,孩童背着书包去学堂。环卫工开始清扫街道,垃圾车缓缓而行。
一切井然有序,生机勃勃。
辰时三刻,团练大使官署议事厅。
潘浒坐在主位,两侧坐着高顺、老乔等一众心腹。厅内肃静,只有书吏手中中性笔的笔尖摩擦纸张的细微声响——潘浒带来了不少现代文具,中性笔因其方便耐用,在官署内推广使用。
“人都到齐了。”高顺环视一周,开口道。他是系统出品的军官,一直是潘浒军事上的左膀右臂。有他在,潘浒才能放心外出征战。“老爷,可以开始了。”
潘浒点点头,清了清嗓子:“今日议事,先说第一件事——嘉奖剿匪将士。”
他看向高顺:“阵亡将士的抚恤,按最高标准发放。家属除了抚恤银,再额外发三个月的口粮。家中若有孤寡老幼,民政处要定期探望,确保他们生活无虞。”
“是。”高顺应道,“此次剿匪,阵亡七人,伤残四人。相应抚恤事宜都已安排妥当。阵亡将士的遗体已运回,择日安葬烈士陵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