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脂:皮脂和皮下脂肪,熬煮后可得粗油脂。粗油脂可做肥皂(李健教了简易制法),也可做润滑剂、照明燃料(油脂灯)。熬油剩下的油渣,还能做饲料添加剂。
甚至脱毛和鞣制的废液,经过沉淀和稀释后,可以肥田——虽然肥效不高,但总比污染河流好。
单点突破后,杨文远和老耿一起,重新设计了整个皮革加工流程:
1. 预处理:生皮立即盐腌(防腐),运到作坊后先清洗去盐。
2. 脱毛:用优化配方的植物灰汁浸泡5-7天,脱毛率95%以上。
3. 刮脂:脱毛后立即刮去皮下脂肪和残肉,脂肪熬油,肉渣做饲料或肥料。
4. 鞣制:橡树皮或栗树皮熬汁,浸泡裸皮15-20天,中间翻动两次。如需加强,再用复合鞣法处理5天。
5. 整理:鞣制后清洗,晾晒至半干,用刮刀伸展,使皮革平整。如需染色,用植物染料浸泡。
6. 成品:根据厚度和质地,分级存放。优等皮做皮甲、皮衣;中等皮做鞋面、马具;次等皮做鞋底、工具套。
整个流程从原来的2-3个月缩短到1个月左右,质量却更稳定。
新工艺需要新设施。李健批了经费,皮革作坊全面改造:
——建专用浸泡池,分脱毛池、鞣制池、清洗池,池底有排水口,废液导入沉淀池。
——建油脂熬煮间,有排烟道,减少油烟污染。
——建原料仓库,分类存放生皮、植物原料、成品革。
——建副产品加工间,处理毛和油脂。
作坊还制定了操作规程和卫生标准:工人需穿围裙戴手套;每日清扫;废料分类处理;成品革按标准分级。
老耿看着焕然一新的作坊,感慨:“我干了三十年皮匠,从没想过这行当还能这么干。文远啊,你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杨文远腼腆地笑:“是李盟主的指导,还有耿师傅您的经验。咱们结合,才出了成果。”
新工艺运行两个月后,经济效益显现。
首先是成本下降:植物灰替代部分石灰,节省三成;植物鞣剂替代硝石明矾,节省五成;副产品销售,抵消两成成本。整体成本下降四成。
其次是质量提升:皮革柔软度、均匀度、耐久性都优于传统工艺。联盟内部试用后评价很高。
第三是产能提高:周期缩短,同样人手,月加工皮革从五十张提高到一百张。
第四是环境改善:臭味大减,废水经沉淀后排放,污染减轻。工人工作环境好了,愿意干这行的人多了。
李健查看报表后很满意:“皮革加工是养殖业的下游产业,也是重要的军需民用品产业。你们做得很好。”
皮革作坊成了技术培训基地。杨文远编写了《皮革加工技术手册》,图文并茂,不仅讲操作,还讲原理。老耿负责实操教学。
第一批培训了十个学徒,三个月出师,能独立操作。这些学徒又带新人,技术快速扩散。
杨文远自己也在成长。他从一个只懂书本的书生,变成了既懂理论又能实操的技术专家。他还开始研究皮革染色、印花、防水处理等高级技术。
“我想做出不褪色的彩色皮革,还想做出不怕水的油皮。”他对李健说。
“一步步来。”李健鼓励,“先把现有工艺固化,再求创新。”
皮革加工业的发展,带来了多重影响。
就业:作坊现有工人二十人,加上原料收集、运输、销售等,提供了三十多个岗位。许多半劳力(如轻微残疾者)也能参与刮脂、熬油等轻体力活。
产业链延伸:皮革成品带动了皮具加工业——鞋匠、鞍匠、皮甲匠等开始出现。甚至有人尝试做皮包、皮箱等日用品。
军事应用:优质皮革是制作皮甲、马具、箭囊的重要材料。民兵队派人来考察,准备订购皮甲。
观念变革:人们看到,通过科学研究,传统肮脏低效的皮革加工,可以变成清洁高效的现代产业。这再次证明了“科学”和“创新”的力量。
李健和老耿、杨文远站在作坊外的新晾晒场。场上挂着几十张鞣制好的皮革,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棕红色光泽。
“这些皮子,很快会变成皮甲,保护咱们的民兵;变成皮靴,让农人下地不伤脚;变成皮囊,装水装粮方便耐用。”李健说,“你们的工作,很有价值。”
老耿摸着最近的一张牛皮,手感柔韧:“我这辈子,第一次做出这么匀称的皮子。以前总觉得皮匠是下等活,现在觉得,这也是门学问。”
杨文远则看着远方:“耿师傅,我觉得还能改进。比如,能不能设计机器刮脂?能不能控制鞣制温度加速反应?还有,皮革的分级能不能更精细……”
他的思绪已经飞向下一个目标。
风吹过,皮革微微晃动,像在点头。在这个曾经只有臭气和污水的角落,科学和技术,正悄然改变一切。改变工艺,改变产品,改变人。而这一切改变,都指向同一个目标:让新家峁的人们,活得更好,更有尊严。
皮革作坊的烟囱冒着轻烟——那是熬油间的烟,经过过滤,已不再呛人。这烟,是生产的信号,是进步的标志。在明末的乱世中,这样的信号,弥足珍贵。因为它意味着:这里还有人在建设,在创造,在向着文明前进。虽然步伐不大,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