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放下杯子，从手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银色u盘，推过桌面。
“这是你要的东西。”她说，“警察厅内部，所有与奈田副厅长关系密切的人员名单，以及他们这些年的‘问题记录’。足够你在下次人事调整时，清理掉所有障碍。”
凛二拿起u盘。金属外壳冰凉，但在他手心微微发烫。这就是权力的交易：他用警察力量为麻衣的黑暗仪式保驾护航，麻衣用财阀的情报网络帮他清除政敌。
“谢了。”他将u盘收进西装内袋。
“互惠互利。”麻衣微笑，那笑容在居酒屋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美丽，也格外冰冷，“另外，我弟弟的‘身份’，下周会正式办理。需要警察厅出具一份‘失踪人口销案证明’。”
“优马的尸体不是已经……”
“那具尸体是假的。”麻衣轻声说，“真的‘优马’——或者说，工厂事件的那个怪物——早就被青岚处理掉了。现在这个，需要一个全新的、合法的身份。出生证明、户籍、学历记录……一切从头开始。”
凛二看着她。这个女人的冷静与缜密，让他感到一丝恐惧。
“你不怕……他失控？”他问。
麻衣沉默片刻，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微荡的清酒。
“怕。”她承认，声音很轻，“但他是我弟弟。或者说，是我‘制造’的弟弟。既然我创造了他，就有责任……也有手段，控制他。”
她仰头饮尽杯中酒，然后将空杯轻轻放在桌上。
“就像这个国家，凛二先生。”她抬眼看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有些人创造了怪物，然后抱怨怪物失控。但他们忘了——怪物的缰绳，从一开始就该握在自己手里。”
凛二没有说话。
他知道麻衣说的是什么。这个国家，战后被创造出的“和平宪法”“民主体制”，如今在某些人眼里，也成了需要被“控制”或“重塑”的怪物。
而麻衣和皇太子，正试图握住那根缰绳。
至于他，凛二，只是被雇佣的驯兽师之一。
“时间不早了。”麻衣站起身，拿起西装外套，“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凛二也起身。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柜台结账。麻衣用信用卡付了钱，动作自然得像任何一位白领女性在支付晚餐。
走出居酒屋，夜风扑面而来。巷子里弥漫着雨水和垃圾的混合气味，远处新桥站的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
麻衣的司机已经将车停在巷口。她拉开车门前，回头看了凛二一眼。
“再欠你一次人情。”她说。
凛二苦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麻衣笑了，这次笑容里多了点真实的东西。
“但愿。”
她坐进车里。车窗升起前，她对凛二微微颔首。
车子无声滑入夜色。
凛二站在巷口，点了支烟。烟雾在路灯下袅袅升起，很快被夜风吹散。
他回头看了眼那家居酒屋。“伊吕波”的灯笼还在摇晃，里面温暖的光透过毛玻璃，晕开一团模糊的橘黄。
普通人的生活。
普通的夜晚。
他深吸一口烟，将烟蒂踩灭，转身走向地铁站方向。
明天，还要继续。
处理尸体，处理怪物，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这就是他的工作。
也是他的选择。
夜空无星，只有东京永不熄灭的灯火，将云层染成一片暗红。
像干涸的血。
像未熄的余烬。
凛二拉紧外套，走入地铁站的入口。
身后，居酒屋的门被推开，又一群醉醺醺的上班族涌出，大声说笑着，走向下一个续摊的地点。
他们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短暂，喧嚣。
然后被东京的夜晚，彻底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