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秒。
三十秒。
无人说话。
千鹤子轻轻合拢扇子。
“那就这样定了。”她看向麻衣,“麻衣,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了。”
麻衣微微躬身:“是,母亲。”
她走到主位旁,双手按在红木桌面上,环视那些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的男人。
“从今日起,集团所有重大决策需经我批准。各部门的季度报告,直接提交到我的办公室。至于各位……”
她的声音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只要做好分内之事,过去的种种,我可以不计较。但若有人阳奉阴违,或者试图挑战我的权威……”
她没有说下去。
但所有人都明白。
那些秘密,那些把柄,此刻都握在了这个年轻的佐藤家的女人手里。不是作为威胁的筹码,而是作为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要他们安分,剑就不会落下。
“散会。”麻衣说。
男人们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会议室。椅子拖动的声音凌乱,脚步声仓促,没有人敢回头,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麻衣和千鹤子。
麻衣推着轮椅,走出会议室,来到走廊尽头的观景平台。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港区,东京湾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谢谢母亲。”麻衣弯下腰,在千鹤子耳边轻声说,“没有您的帮助,今天不会这么顺利。”
千鹤子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色。
“优马已经安排去瑞士修养了。”麻衣继续说,“那边空气好,医疗条件也好,适合他……适应新身体。母亲您晚上就坐我的私人飞机,直接去瑞士陪他吧。我会安排最好的护理团队。”
她说得体贴,周全。
但千鹤子听懂了弦外之音——这是一场体面的流放。用瑞士的湖光山色,换取她离开权力中心,不再干涉麻衣的统治。
千鹤子笑了。
冷笑。
“那就谢谢女儿了。”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安排得真周到。”
她转动轮椅,面对麻衣。母女俩对视,两双相似的眼睛里,倒映着彼此冰冷的脸。
“以后,”千鹤子缓缓说,“你就自求多福吧。”
她按动轮椅扶手上的按钮,电动轮椅无声地滑向电梯厅。等候在那里的护士连忙上前,接过轮椅。
麻衣站在原地,看着母亲被推入电梯。电梯门缓缓合拢,最后映出千鹤子毫无表情的脸。
然后,门完全关闭。
麻衣轻轻吁了口气。
她走到观景窗前,双手撑在玻璃上,俯瞰脚下的城市。
阳光刺眼,但她没有眯眼。
风吹起她一丝不苟的发丝。
现在,她是真正的、无可争议的佐藤家主了。
用母亲的手,清理了道路。
用父亲的死,换来了权力。
用弟弟的“新生”,巩固了地位。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完美。
但为什么……心里空荡荡的?
麻衣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犹豫或感伤。
只有坚定。
冰冷的、不容动摇的坚定。
她转身,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声响,走向自己的新办公室。
那里,有无数文件等待签署,无数决策等待做出,无数野心等待实现。
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她是唯一的庄家。
走廊里,她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
像一道新划下的、不容逾越的界线。
界线这边,是未来。
界线那边,是所有被牺牲的过去。
包括亲情,包括软弱,包括那个坐在轮椅上去往瑞士的、教会她如何握刀的女人。
麻衣推开办公室的门。
阳光涌进来,将整个房间染成金色。
像王座。
像牢笼。
像她亲手选择的、无法回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