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溪在陌生的床上醒来,一时有些恍惚。南加州的阳光早已迫不及待地穿透百叶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明晃晃的光带。时差让她的脑袋有些昏沉,但一种对新环境的好奇与必须尽快进入状态的紧迫感,驱使她迅速起身。
她用昨天在街角便利店买的面包和牛奶简单解决了早餐,然后对着手机地图,深吸一口气,走向caltech校园。
帕萨迪纳的早晨干燥而凉爽,街道两旁是高大的棕榈树和精心修剪的草坪,风格各异的住宅安静地矗立着,与北京清晨的喧嚣拥挤截然不同。步行约二十分钟,一片布局紧凑、以低层现代建筑为主、夹杂着一些古老砖石结构的园区映入眼帘。没有气派的大门,没有围墙, caltech 就这样低调地融入社区之中,唯有那些随处可见的、印着校徽的指示牌和行色匆匆、怀抱书本或电脑、眼神专注的人们,昭示着这里是一处顶尖的学术圣地。
按照邮件里的指示,林溪找到了 [教授姓名] 实验室所在的大楼。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冷气扑面而来,内部是简洁而高效的现代风格,走廊里安静无声,只有个别实验室隐约传来仪器运行的嗡鸣。她走到标注着教授办公室的门前,轻轻敲了敲。
“e in.”(请进。)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
林溪推门而入。办公室不大,几乎被书籍和堆叠的论文淹没,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微卷、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正坐在电脑后,闻声抬起头。他就是 [教授姓名],林溪在无数文献和学术报道上见过他的照片。
“professor , im lin xi, the new postdoc.”(李教授,我是林溪,新来的博士后。)林溪尽量让自己的发音清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ah,lin! wele to caltech!”(啊,林!欢迎来到caltech!)教授站起身,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绕过办公桌与她握手。他的手很有力,目光锐利而充满活力,带着典型美国学者的直接,“weve been looking forward to having you. your work on the weakened hypothesis is quite impressive.”(我们一直期待你的到来。你关于弱化假设的工作非常令人印象深刻。)
“thank you, its an honor to be here.”(谢谢,很荣幸能来到这里。)林溪礼貌回应。
“i believe youve met ming chen online?hes one of my senior postdocs, hell help you get settled in.”(我想你在网上见过陈明了?他是我的资深博士后之一,他会帮你安顿下来。)教授说着,按了一下内部通话器。
几分钟后,陈明——那位在波士顿会议上与她相谈甚欢的研究员——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他依旧穿着休闲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看到林溪,脸上露出熟悉的、带着点自来熟的笑容。
“lin xi!wele! d you made it.”(林溪!欢迎!很高兴你来了。)
“hi ming,good to see you again.”(嗨,明,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林溪与他握了握手,在异国他乡看到一个相对熟悉的面孔,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教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让陈明带林溪去熟悉环境。陈明是个热情而高效的向导,带着她办理了校园卡,领取了办公室钥匙和电脑,参观了公共实验区、计算集群以及咖啡间。
“我们组节奏比较快,”陈明一边走一边介绍,语速很快,“每周一组会,每个人都要汇报进度,[教授姓]的问题会很尖锐,习惯就好。合作和独立研究并重,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找大家讨论,但最终得靠自己 push(推进)。”
实验室里的其他成员也陆续到来,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博士后、研究生,大家简单打过招呼,态度友好但透着一股忙碌的专注。林溪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里与国内课题组不同的氛围:更个体化,竞争性更强,交流也更加直接,有时甚至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她的办公桌在一个共享的隔间里,对面是一位来自印度的博士后,旁边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德国博士生。她打开新配的电脑,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和需要重新配置的软件环境,一种从头开始的陌生感再次涌上心头。
中午,陈明招呼几个实验室的同事一起去校园附近的餐车吃饭。大家围坐在露天的桌椅旁,吃着分量十足的墨西哥卷饼,讨论着最近的实验进展、某篇刚发表的预印本,或是吐槽仪器又出了什么故障。林溪安静地听着,努力跟上他们飞快的语速和夹杂着大量专业术语、俚语的对话,偶尔在被问到时才谨慎地发表一两句看法。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突然被抛入高速运转齿轮中的新零件,需要尽快找到自己的节奏和位置。
下午,她开始阅读教授发给她的几篇最新的内部报告和相关文献,试图尽快理解课题组当前的核心方向和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知识的密度和难度远超她的预期,一些概念和方法的运用与她之前的领域有细微却关键的差别,让她不得不频繁停下来查阅资料,反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