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寒风呼啸。
三辆吉普车的车灯撕破秦家峪的黑暗,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停在周公馆门口。李卫东亲自从车上接过一个用火漆密封的牛皮纸袋,上面“绝密”两个红字,在手电筒的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光。
s级备用试卷,到了。
这份试卷,是高考备用卷中封存的“王炸”,专门应对极端情况。其难度,足以让一个省的平均分下降二十分。
客厅里,灯火通明。省里来的几位老专家传看着试卷复印件,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最后又化为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
“这份卷子……嘿,别说一群山沟里的孩子,就是京城那几个重点中学的尖子生拉过来,能及格的都不多。”数学系的张老教授嘴角露出冷笑,“用牛刀杀鸡,也好,一次性让他们死心。”
另一边的东厢房,却是另一番光景。
“对三!”
“要不起!”
“王炸!哈哈哈,铁蛋哥,给钱给钱!别想赖账!”
孩子们的笑闹声,穿过墙壁,像一根根小刺,扎进客厅里专家们的心里。那个推过赵玉梅茶杯的年轻调查员,终于忍不住,黑着脸推门而入。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儿玩牌?”他声色俱厉,“明天的考试,关系到你们一辈子的名声!你们就是这种态度?”
正抓着一把好牌的周红梅,闻言连头都没抬,只是把手里的牌“哗啦”一声甩在桌上,是个顺子。
她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学着六叔那副懒洋洋的腔调,嘴角一撇:
“这位同志,我六叔教过我们,情绪稳定,是成年人最顶级的自律。我们在这儿打牌,主打的就是一个心态松弛。”
她眼神瞟向年轻调查员那张涨红的脸,话锋一转,变得犀利起来:“不像有些人,自己心里不敞亮,看谁都像有鬼。您说,是这理儿吧?”
“你!”年轻调查员的脸“腾”地一下涨成猪肝色,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
第二天,天刚亮。
周家大院,十六套桌椅,摆得跟棋盘似的。
调查组、专家、记者,里三层外三层,把院子围得像个法场。
李卫东亲自将那带着火漆印记的s级试卷发下去,看着手表,声音冰冷:“考试时间,三小时。现在,开始!”
一声令下,院内只剩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李卫东和专家们背着手来回踱步,眼神跟鹰隼似的。起初,他们脸上还挂着“看你们能装到什么时候”的冷笑。
可半小时后,他们的笑容僵住。
一个小时后,省里来的数学张老教授,额头开始冒汗。
他出的那道解析几何附加题,是他压箱底的宝贝,号称“状元筛选器”。可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叫周铁蛋的壮实小子,盯着题不到一分钟,连草稿纸都没怎么动,直接在卷子上“刷刷刷”地写下一串……他完全看不懂的推导过程,然后直接得出答案。
那感觉,就像你看一个小学生心算九九乘法表,可他心算的,却是哥德巴赫猜想!
两个小时后,物理专家停下脚步,死死盯着周红梅的卷子,嘴巴微微张开,忘了合上。
三个小时后,当结束铃响起,十六个孩子,几乎同时停笔。
“收卷!”
试卷被火速送进客厅,专家们如临大敌,立刻开始流水线阅卷。
起初,他们还一脸严肃。
很快,阅卷室里,开始传出压抑不住的惊呼。
“物理,满分!”
“化学,实验设计题的步骤,比我们的标准答案还简洁高效,满分!”
“这篇论述题……天!他从《实践论》的角度切入,立意比我们给的答案高不止一个层次!这怎么打分?给满分都觉得委屈他!”
惊呼声此起彼伏,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数学张老教授那里。
他拿着周铁蛋的卷子,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嘴唇哆嗦着,双眼圆瞪,死死盯着卷面上那道附加题的鬼画符般的解法。
“两种……他用两种方法……一种是常规的参数方程,另一种……天哪,这不是矩阵变换……这是……这是仿射变换下的不动点理论?!”
“啪!”
老教授手里的红笔,掉在地上。
他猛地从一堆文件中翻出自己那个磨得发亮的笔记本,翻到最新的一页,上面是他最近正在研究的课题手稿。
一模一样!
不,卷子上那个解法,比他的手稿还要简洁、还要高明!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这个思路,连学术期刊都还没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