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冬雪覆碑,暗香浮动
小雪节气刚过,荷塘便被一场初雪温柔地拥住了。荷碑上的青苔覆着层薄雪,像给翡翠衣镶了道银边,而碑上的名字在雪光里泛着温润的金,“阿砚”与“阿糯”两个新刻的名字,笔画间还带着新鲜的石屑,却已与旧名浑然一体,像早就长在那里。
阿萤披着件胭脂红的披风,披风下摆绣着并蒂莲,针脚是跟着《荷生四世》学的,圆润饱满,像刚从塘里捞出来的。她手里提着个竹篮,篮里是刚蒸好的莲糕,糕上的荷纹用红豆沙勾勒,甜香混着雪的清冽,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暖。“阿砚爷爷,阿糯奶奶,”她把莲糕放在碑前的石台上,雪落在糕上,瞬时融成小小的水洼,映着糕上的荷,“今日的莲糕加了‘荷念’荷的新莲子,你们尝尝,比去年的更甜些。”
竹台的藤椅上,阿砚和小姑娘裹着厚厚的棉被,膝头盖着阿萤新绣的荷纹毡子。阿砚的咳嗽比往年重了些,却依旧握着那支“荷语”笛,笛尾的荷苞被摩挲得发亮,红豆嵌在其中,像颗藏了岁月的痣。“你听这雪落的声,”他把笛凑到唇边,却只轻轻呵出一口白气,“像不像《荷风引》的尾声?轻得像羽毛。”
小姑娘笑着点头,指尖抚过膝头的毡子,毡子上的“荷念”荷用银线绣得格外鲜活,叶心的露用珍珠粉点染,在雪光里闪着亮。“阿萤的手艺越发好了,”她说,声音里带着老人特有的温厚,“这毡子上的荷,像能顺着线爬下来,钻进塘里扎根呢。”
阿萤正蹲在碑旁,用棉布擦拭新刻的名字。雪水顺着刻痕滑落,在“砚”字的点画里积成小小的冰珠,像颗凝固的泪。“先生说,”她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荷念’荷今年结了三蓬莲子,我留了最好的那颗,埋在碑旁了,说‘荷念生荷念,岁岁不相忘’。”
阿砚望着碑旁那株“荷念”荷,枯梗上顶着团残雪,却依旧挺得笔直,像支冻住的笛。他忽然想起当年和小姑娘埋莲子的模样,也是这样的雪天,她的指尖冻得发红,却执意要亲手把莲子放进泥里,说“这样才亲”。“等开春,”他轻声说,目光落在阿萤忙碌的身影上,“让孩子们跟着学刻荷牌吧,把‘荷念’的莲子分给他们,让荷的根,扎进更多人的心里。”
雪越下越大,竹台的篾席已铺了寸许厚的雪,却挡不住碑前那缕若有若无的香——是“荷念”荷枯梗里透出的,清苦中带着执拗,像阿砚和小姑娘望着荷塘时的眼神。阿萤把最后一块莲糕放在碑前,忽然发现雪地里有串小小的脚印,从碑旁一直延伸到塘边,像是谁悄悄来过,踩碎了满塘的寂静。
二、春回塘暖,新荷试妆
惊蛰过后,荷塘的雪渐渐消融,泥地里冒出点点新绿,是“荷念”荷的莲子发的芽,嫩红的芽尖裹着层融雪,像群刚睡醒的娃娃,怯生生地探着头。
阿萤带着孩子们在塘边种荷苗,孩子们的小手沾着泥,像戴了副褐色的手套,却依旧笑得欢。最小的孩子叫“荷豆”,是阿萤的小孙子,手里攥着颗刚剥的莲子,粉白的果仁在阳光下闪,像颗小小的玉。“阿萤奶奶,”他举着莲子往碑前跑,泥脚印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线,“这颗莲子要埋在‘阿砚’爷爷名字旁边,说‘荷豆的荷,要听爷爷的笛’。”
阿萤笑着帮他把莲子埋进泥里,上面盖着片“荷念”荷的枯叶,叶心压着块小竹牌,牌上用红绳系着颗红豆,是从“荷语”笛上取下的旧物。“这是阿砚爷爷的笛里长出来的红豆,”她对荷豆说,指尖拂过牌上的刻字——“荷承”,“要像阿砚爷爷守着荷那样,守着它长大。”
竹台的藤椅空了,却依旧保持着有人坐过的模样,毡子叠得整整齐齐,旁边放着那支“荷语”笛,笛身的紫斑在春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像块藏着故事的玉。阿萤说,清晨路过竹台时,总能看见两只白鹭落在椅背上,一只梳理羽毛,一只望着荷塘,像在替谁守着这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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