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滚滚眨着一双与东华如出一辙的紫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扇了扇,带着一丝懵懂和探究。他刚从睡梦中被这位陌生的、但气息却让他莫名感到亲近的帝君抱起来,小脑袋还有些迷糊。
“父君?”白滚滚歪了歪头,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父君是什么?比阿娘的糖醋鱼还好吃吗?”
东华帝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更深的纵容与无奈。他果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奶娃。他蹲下身,与白滚滚平视,声音放得更柔,仿佛怕惊扰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父君……就是……会陪你玩,会给你买糖吃,会保护你和你阿娘的人。”
白滚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却下意识地抓紧了东华的衣角,那软软的触感让他觉得安心。“那……你会像阿娘一样给我讲睡前故事吗?阿娘讲的狐狸娶亲,可好听了。”
“……会。”东华帝君几乎是立刻回答,心中却百感交集。他错过了这孩子多少个日夜?多少个需要“父君”的瞬间?他定要将这些亏欠,一一补回来。
太晨宫的仙娥仙官们远远看着,无不目瞪口呆。那位万年冰封、连天帝见了都要敬畏三分的东华帝君,此刻竟蹲在地上,耐心十足地跟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说话,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嘴角甚至还挂着浅浅的笑意。这景象,若是传出去,怕是要惊掉整个九重天的下巴!
重霖仙君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背过身去偷偷抹了把脸。帝君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太晨宫,也终于有了生气!
接下来的几日,太晨宫彻底变了样。
往日清冷寂静的宫殿,如今时常传出孩童咯咯的笑声,或是帝君略显生涩却充满耐心的教导声。
东华帝君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宴请和朝会,一门心思扑在了白滚滚身上。他亲自为白滚滚挑选合身的仙衣,虽然眼光依旧带着上古神只的“朴素”,但那份心意却无人敢质疑。他学着给白滚滚喂饭,结果弄得小家伙满脸都是米粒,自己也沾了不少,最后两人相视而笑,像两个大小顽童。他甚至破天荒地动用修为,在太晨宫的庭院里变出了一片小小的狐狸坡,上面开满了白滚滚喜欢的、在青丘常见的铃兰草。
白滚滚也渐渐适应了这位“父君”的存在。东华帝君虽然话不多,但总能满足他的一切要求,而且他身上的气息真的很让人安心。他开始主动黏着东华,走路时要牵着父君的手,睡觉前要听父君讲(虽然有些磕磕绊绊)的故事,甚至连修炼术法,都吵着要学父君的“打架招式”。
“父君,你的剑好厉害!滚滚也要学!”白滚滚挥舞着一把东华特意为他炼制的、轻飘飘的小木剑,有模有样地比划着。
东华帝君站在一旁,眼神专注地看着他,时不时出声指点一二:“嗯,握剑要稳,心要静……对,就是这样。” 他强大的仙力在周身形成一个无形的护罩,防止小家伙误伤了自己。看着儿子认真的小脸,东华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责任感。
然而,太晨宫的温馨日常,却无法传递到远在青丘的凤九心中。
她已经好几日联系不上白滚滚了,派去的小狐狸也传回消息,说小殿下被东华帝君带回太晨宫了!
凤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东华知道了?他会怎么对滚滚?滚滚会不会害怕?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翻腾,坐立难安。她想去九重天,想去太晨宫,想立刻见到她的滚滚。可是……她又有些胆怯。东华知道了滚滚的存在,他会接受他们母子吗?还是会觉得滚滚是个麻烦?
狐狸洞的长辈们也看出了凤九的焦虑。
白浅上神拍了拍凤九的肩膀,语气带着安抚:“小九,别怕。东华那厮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对自己的骨肉,总不会太差。再说了,有我们青丘在,谁敢欺负我们的小滚滚?你且放宽心,若是他敢对滚滚不好,姑姑我亲自去九重天替你讨回公道!”
折颜上神也捋着胡子,慢悠悠地说:“是啊,凤九丫头。这父子相认是天大的喜事,你该高兴才是。东华那小子,也该有人管管他了。我看啊,这白滚滚,就是上天派来收服他的小福星。”
话虽如此,凤九心中的忐忑依旧无法完全平息。她想念滚滚,也……想念那个让她欢喜让她忧的东华帝君。
终于,在又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后,凤九下定决心,她要去九重天,她要去太晨宫!无论如何,她都要和她的滚滚在一起。
而此时的太晨宫,东华帝君正抱着熟睡的白滚滚,坐在窗边。月光洒在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上,静谧而美好。
他低头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手指轻轻拂过他柔软的发丝,低声道:“滚滚,明日……带你去见你阿娘,好不好?”
窗外,月华如水,仿佛也在温柔地回应着他。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这一次,风暴的中心,将是他们一家三口。凤九一路风风火火地赶到九重天,直奔太晨宫。越是靠近那座熟悉的宫殿,她的心就跳得越快,既有即将见到儿子的急切,也有面对东华的无措与紧张。
刚踏入太晨宫的宫门,她便被眼前的景象定住了脚步。
只见庭院中那片由东华亲手变幻出的小小狐狸坡上,白滚滚正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小仙袍,像个小炮弹似的追逐着一只色彩斑斓的仙蝶。而不远处,东华帝君竟也席地而坐,背靠着一棵开满白花的古树,手中拿着一根草叶,正含笑看着追逐嬉闹的儿子。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东华身上,给他周身那层万年不变的清冷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嘴角噙着一抹浅淡却真实的笑意,那是凤九从未见过的、属于东华帝君的松弛与暖意。白滚滚跑累了,扑腾扑腾地跑到东华身边,仰着小脸,献宝似的举起手中刚抓到的、被东华施了法不会飞走的仙蝶。
“父君!你看!滚滚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