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冷笑一声,又翻了翻前后的单子,“鸡蛋没涨,面粉没涨,大白菜还是那个价……合着这猪是吃金条长大的?专门就它涨?”
牛大山虽然是个粗人,但也不傻,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就有点不对劲了。
“这个马科长……”苏瑶合上账本,“什么来头?”
“听说是从下面连队调上来的。”牛大山压低了嗓门,往门口瞅了一眼,“跟那个王建军……好像是老乡。”
王建军。
那个在轧钢厂搞贪污被撸了的副主任?
苏瑶心里“咯噔”一下。这事儿……怕是有意思了。
“走,去仓库看看。”
仓库里阴冷,堆满了麻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粮食特有的粉尘味。苏瑶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堆码得整整齐齐的面粉袋子前站住了。
“这批面粉什么时候入库的?”她问。
“上周,刚到的新货。”管仓库的小战士说。
新货?
苏瑶吸了吸鼻子。不对。
这味道不对。
新磨的面粉,带着股清甜的麦香。但这儿……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霉味,像是那种在阴暗角落里放久了的陈旧气息。
“把钳子给我。”
苏瑶接过钳子,在那麻袋口的铁丝上一绞,“崩”的一声,口开了。
她伸手抓了一把。
面粉在指尖搓开,颜色发黄,手感发涩,甚至还有些结块。凑到鼻子底下一闻……那种陈年的仓储味儿,直冲脑门。
“这不是新面。”苏瑶把手里的粉末拍掉,眼神冷了下来,“这是陈面。起码压了一年以上的陈面。”
牛大山一听,急了,抓起一把闻了闻,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
“他娘的!”他一巴掌拍在麻袋上,震起一阵白烟,“姓马的王八蛋!敢拿这种喂牲口的东西糊弄战士们?这要是做成馒头……那不得全连拉稀?!”
就在这时候,仓库门口传来一阵皮鞋走路的声音。
*哒、哒、哒。*
不紧不慢,带着股子傲慢劲儿。
一个穿着四个兜干部服的中年男人背着手走了进来。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苍蝇落上去都得劈叉,啤酒肚把那根人造革的腰带撑得紧紧的。
马科长。
他扫了一眼被剪开的麻袋,又看了看苏瑶,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哟……这不是咱们新来的苏顾问吗?”
他拖着长腔,阴阳怪气的,“怎么着?不在家好好养胎,跑到这油烟地里来遭什么罪?咱们炊事班庙小……恐怕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吧?”
牛大山刚要发作,被苏瑶一个眼神制止了。
苏瑶拍了拍手上的面粉灰,转过身,直视着马科长那双透着精光的三角眼。她没生气,反倒笑了,只是那笑意没达眼底。
“马科长说笑了。”
她指了指身后那一堆发黄的面粉,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既然领了顾问的工资,我就得对战士们的嘴巴负责。我倒是挺好奇……马科长能不能给解释解释,这批能当古董收藏的陈年面粉……是怎么通过您的火眼金睛,大摇大摆进到咱们军区仓库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