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玄冥宗。”
九幽的话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宋宇琛的耳朵里。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身形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倒的青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来玄冥宗近两年,他见到的都是和善的同门,就算是宗主赵北辰,也只是威严,从未有过这般赤裸裸的敌意。
“你说什么?”宋宇琛沉下脸,他不是泥捏的菩萨,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能无动于衷。
“我说,滚出去。”九幽重复了一遍,往前又走了一步,仰头看着他,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里,映着宋宇琛错愕的脸,“这里不欢迎你。”
藏书阁楼梯口的动静,很快引来了附近弟子的注意。几个本在低声交谈的内门弟子探头探脑地看过来,窃窃私语。
“上面怎么了?吵起来了?”
“好像是九幽师兄……他对面那个是谁?好高大,没见过啊。”
“就是最近跟少主走得很近的那个,住在南边跨院的。听说是东海来的,还是半个龙族。”
“龙族?他怎么敢跟九幽师兄吵?不要命了?”
一名负责打理书阁的值守弟子见势不妙,连忙跑上楼,想打个圆场。他先是对着九幽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凑到宋宇琛身边,压低了嗓子劝道:“这位道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师兄他……他刚出关,脾气不太好,您多担待。”
宋宇琛正处在怒火上头,并未理会。
值守弟子急了,又劝:“您是宗主的客人,我们都知道。可九幽师兄不一样,您……您还是先走吧,别跟他犟,对您没好处!”
九幽?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入脑海。
两年间,赵远无数次提起过这个名字。
“九幽啊,他就是个闷葫芦,但对我最好啦!”
“我爹罚我去扫落叶,都是九幽偷偷帮我干完的。”
“等九幽从寒潭出来,我带你们俩一起去山顶看日出,他肯定喜欢!”
……
在宋宇琛的想象里,“九幽”是一个沉默寡言、对他家少主忠心耿耿的小侍女,或许有些怯懦,但心地善良。
他甚至设想过,等赵远带她来见自己时,该送一份什么样的见面礼才好。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赵远口中那个需要被“罩着”的九幽,竟是眼前这个浑身带刺、充满敌意的青年。
巨大的反差让宋宇琛一时失语。
他重新打量面前的人,那张青灰色的脸,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还有那句冰冷的“滚出去”。
“你……是九幽?”宋宇琛问出了声,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
九幽见他这副模样,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个极淡的弧度,那不是笑,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讥讽。
“现在才反应过来?看来阿远没有把我的事,都告诉你。”
他上前,与宋宇琛擦肩而过,走到楼梯扶手边,用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木头。
“也对,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要提起我这个在寒潭里的人呢?”他的话语很轻,却字字戳心,“你陪他看日出,陪他练剑,给他做汤。这两年,你过得很舒心吧?”
他转过身,直视着宋宇琛。“你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现在我回来了,你是不是也该把位置还给我了?”
这番话,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一种宣示主权。他把自己摆在了一个被夺走一切的可怜位置上,而宋宇琛,则成了那个鸠占鹊巢的“外人”。
宋宇琛的拳头在袖中握紧。他可以忍受挑衅,却无法容忍对方如此歪曲他与赵远的友谊。
“我与赵远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象?我亲眼所见。”九幽打断他,指的是前夜在跨院外看到的那一幕,“我看见你们在屋里,靠得那么近。阿远他……从未与我那般亲近过。”
他垂下眼睫,整个人透出一种被抛弃的落寞感,演得天衣无缝。
这番言论,让藏书阁角落里一个嗑着瓜子的女弟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旁边的同伴赶紧捅了她一下,“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