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楚清辞站起来,“周医生,麻烦您陪我一起。”
周医生点头:“我会全程监测楚女士的状况。”
一行人离开周明家,步行前往咖啡馆原址。傍晚的风有些凉,沈砚卿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楚清辞肩上。
“冷吗?”他问。
“不冷。”楚清辞摇头,手心里紧紧握着那把黄铜钥匙。
十分钟后,他们站在了一家书店门口。书店的招牌很文艺,叫“时光书斋”,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面摆满了书架,有几个年轻人在看书。
“从这边走。”周明带着他们绕到书店侧面,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他掏出另一把钥匙打开门,里面是一段向下的楼梯。
“小心台阶。”周明打开灯,“有点陡,慢慢走。”
沈砚卿扶着楚清辞,一步一步往下走。楼梯不长,大概二十级台阶,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
周明用钥匙打开铁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地下室不大,大约三十平米,堆满了杂物:老旧的桌椅、破损的咖啡机、成箱的咖啡豆袋子,还有各种咖啡馆的装饰品。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
周医生皱了皱眉:“楚女士,这里空气不好,你不能待太久。”
“我知道,很快就好。”楚清辞环顾四周,“周先生,我父亲把东西放在哪里?”
“在最里面。”周明领着他们绕过杂物堆,走到地下室最深处。那里有一个老式的木质储物柜,柜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
“就是这里。”周明说,“这个柜子从我父亲开店时就在,从来没移动过。钥匙应该能打开。”
楚清辞拿出那把黄铜钥匙,插入锁孔。钥匙有些涩,她轻轻转动,听到咔哒一声,锁开了。
沈砚卿帮她拉开柜门。
柜子里很空,只有三层隔板。最上面一层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中间一层是一个木盒,最下面一层……什么也没有。
楚清辞先拿起文件袋,打开,里面是几份泛黄的文件。她借着手机灯光一看,呼吸骤然停顿。
“这是什么?”沈砚卿问。
“赵启明的真实身份证明。”楚清辞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不是普通的商人……他是国安系统外围的线人,代号‘夜枭’。”
沈砚卿接过文件,快速浏览。文件显示,赵启明在政府部门工作期间,就因为能力突出被国安系统发展成外围情报人员。他后来下海经商,一方面是个人选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执行某些特殊任务。
“所以‘守夜人’真的存在?”楚清辞看向沈砚卿,“赵启明就是其中之一?”
“不完全是。”沈砚卿继续往下看,“文件上说,赵启明只是外围人员,负责收集经济、科技领域的情报。但十二年前,他突然接到一个任务:密切监控楚风远的研究进展,并评估该技术的潜在风险。”
楚清辞的心一沉:“所以赵启明接近我父亲,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
“看起来是这样。”沈砚卿的脸色凝重,“但问题在于,赵启明后来失控了。他没有按照要求只做评估,而是试图窃取研究成果。文件里有一份内部调查报告,显示赵启明因为个人经济问题,想把技术卖给出价最高的外国买家。”
“我父亲的死和他有关吗?”楚清辞急切地问。
沈砚卿翻到最后一页:“调查结论是……证据不足。赵启明在楚风远去世后就失踪了,国安系统也在找他。但奇怪的是,这么重要的一个线人失踪,居然没有大规模搜寻。”
楚清辞觉得这一切越来越诡异。赵启明到底是国安的人,还是叛徒?他的失踪是真的失踪,还是被保护起来了?
她放下文件袋,拿起第二层的木盒。盒子没有锁,轻轻一掀就开了。
里面是三个小玻璃瓶,瓶身上贴着标签:样本a、样本b、样本c。每个瓶子里都装着一些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周明好奇地问。
楚清辞仔细看标签下的手写小字,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是……是父亲研究的‘神经再生3号’的三种关键成分。原来他把实物样本也藏在这里了。”
沈砚卿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些样本必须妥善保管。陈铮,准备专门的保存容器。”
“是。”陈铮从随身包里取出几个密封袋。
就在陈铮准备转移样本时,地下室入口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什么声音?”周明警惕地回头。
沈砚卿立刻把楚清辞护在身后:“陈铮,去看看。”
陈铮拔出手枪——这是沈砚卿特别申请,王队长特批的持枪许可——小心地走向楼梯口。他刚走到楼梯下方,上面就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别动,把枪放下。”
陈铮僵住了。楼梯上方,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举枪对着他。而守在入口处的保镖,已经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沈砚卿立刻把楚清辞拉到储物柜后面,用身体挡住她。周医生也迅速蹲下,把楚清辞护在更内侧。
“你们是什么人?”沈砚卿冷静地问。
其中一个黑衣人走下楼梯,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平头男人,眼神锐利如鹰。他扫了一眼地下室里的情况,目光落在楚清辞手里的木盒上。
“楚小姐,沈先生,请别紧张。”平头男人说,“我们是国家安全部门的,我叫林峰。我们来取回楚风远教授留下的物品。”
楚清辞握紧木盒:“我凭什么相信你?”
林峰掏出证件,翻开,展示给他们看。确实是国安的证件,照片、钢印、编号一应俱全。
“楚小姐,你手里拿的,是涉及国家安全的敏感物品。”林峰说,“请交给我们,我们会妥善处理。”
“那赵启明呢?”楚清辞问,“他也是你们的人,为什么你们不抓他?”
林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变化:“赵启明的事情很复杂,不方便在这里说。楚小姐,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沈砚卿按住楚清辞的手,对林峰说:“我们可以配合,但需要走正规程序。请你们联系北京市局的王队长,他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只要他确认你们的身份和权限,我们立刻把东西交给你们。”
林峰眯起眼睛:“沈先生,你这是在拖延时间。”
“我是在按程序办事。”沈砚卿毫不退让,“如果你们真的是国安,应该理解程序的重要性。”
双方对峙着。陈铮还举着枪,林峰的两个手下也举着枪。地下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紧张时刻,楚清辞突然感到腹部一阵绞痛。她闷哼一声,捂住肚子,身体晃了晃。
“清辞!”沈砚卿立刻抱住她,“怎么了?”
“肚子……有点疼。”楚清辞额头冒出冷汗。
周医生立刻检查:“可能是情绪紧张引发的宫缩。楚女士,深呼吸,放松。”
林峰看到这情况,皱了皱眉,对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人稍微放下了枪口。
“楚小姐,我们不想伤害你。”林峰说,“但这些东西真的很重要。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样本我们可以暂时不拿走,但那份关于赵启明的文件,我们必须带走。这是命令。”
楚清辞在沈砚卿的搀扶下站起来,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我可以把文件给你们,但你们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父亲的死,和赵启明有没有关系?”
林峰沉默了很久,久到楚清辞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但最后,他叹了口气:
“楚小姐,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是好事。你父亲是个伟大的科学家,他的研究拯救了很多人的生命。这就够了,不是吗?”
“不够。”楚清辞摇头,“如果父亲的死有冤屈,我有权利知道真相。如果赵启明是罪犯,他应该受到惩罚。这和我父亲的研究多伟大没有关系。”
林峰看着这个看似柔弱却异常坚定的女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想了想,说: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赵启明确实涉嫌违规操作,但他不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你父亲的死……另有隐情。但这个隐情,涉及到更高的保密级别,我真的不能说。”
“那我怎么相信你?”楚清辞问。
林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楚清辞:“这个,能证明我的诚意吗?”
楚清辞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眼泪就涌了出来。
照片上,是父亲楚风远的墓碑。但墓碑前,放着一束新鲜的白色菊花,花束上夹着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一行字:给最尊敬的对手和朋友。赵。
“赵启明……给我父亲扫过墓?”楚清辞的声音颤抖。
“每年都去。”林峰说,“但都是偷偷去的,没人知道。楚小姐,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赵启明犯了错,但他对你父亲的感情是复杂的。至于更多的……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再说了。”
楚清辞擦干眼泪,把文件袋递给林峰:“文件给你们。但样本我要暂时保管,直到我确认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林峰接过文件,点点头:“可以。楚小姐,我建议你好好保重身体。你父亲一定希望看到你平安生下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他收起文件,对同伴挥手:“我们走。”
三个黑衣人迅速离开,如同他们来时一样突然。
陈铮立刻上楼查看,很快回报:“沈总,门口的保镖只是被打晕了,没有生命危险。那些人已经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沈砚卿扶着楚清辞:“清辞,你怎么样?还疼吗?”
“好多了。”楚清辞靠在墙上,手里还紧紧抱着那个木盒,“砚卿,我们回北京吧。我想……我想去给父亲扫墓。”
“好,我们回去。”沈砚卿小心地搀扶她,“但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好吗?你现在需要休息。”
楚清辞点点头,身体确实已经到了极限。
周明一直呆呆地站在旁边,这时才开口:“楚小姐,那些人是……”
“周先生,今天的事,请务必保密。”沈砚卿严肃地说,“为了你的安全。”
“我明白,我明白。”周明连忙点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离开地下室时,楚清辞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储物柜。父亲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这里十二年,今天终于重见天日。
但真相,似乎才刚刚揭开一角。
回北京的路上,楚清辞一直沉默着。沈砚卿握着她的手,也没有说话。
车窗外,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照亮了归家的路。
楚清辞靠在沈砚卿肩上,轻声说:“砚卿,我觉得好累。”
“那就睡吧。”沈砚卿吻了吻她的额头,“明天,我陪你去扫墓。然后,我们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楚清辞闭上眼睛,但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李伟的坦诚、咖啡馆的钥匙、地下室的发现、国安人员的突然出现……
还有那张照片,赵启明放在父亲墓前的白色菊花。
这个世界,确实不是非黑即白的。
但无论如何,她都要继续走下去。
为了父亲,为了真相,也为了她和沈砚卿,以及他们未出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