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呈至御前,萧绝勃然大怒,当场摔了茶盏。
“好一个‘圣物’!好一个‘延年益寿’!这是要给朕、给大燕送来一场大疫吗?!”他眼中杀机凛冽,“那支番邦使团,给朕严加审讯!问清他们到底知不知情!是何人指使!”
“陛下息怒。”叶悠悠虽也后怕,但尚能保持冷静,“审讯必要,但需讲究方法。若他们真是被人利用或本身无知,严刑拷打未必能得真相,反可能激化矛盾,吓退其他真心通商者。若他们真是故意……背后恐怕另有主谋。当务之急,是妥善处理后续。”
她深吸一口气:“所有直接接触皮毛和水果的泉州查验人员、搬运夫役,必须集中隔离观察至少十五日,每日由医官诊视。隔离处所需严格消毒,他们的衣物用品全部焚毁,给予优厚补偿。泉州港口及相关区域,立刻进行一遍彻底的环境清理和消毒。此事……需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知晓,避免引起民间恐慌。”
萧绝强压怒火,点了点头:“就依皇后所言。福顺,传朕口谕给郑和,让他依皇后之策办理。对那使团……先分开软禁,逐个问询,态度可严厉,但暂不用刑。朕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就在帝后紧急处理泉州危机时,隔离区传来了不好的消息:一名当时搬运皮毛箱的年轻役夫,在隔离第三日突然发起高烧,脸上、身上开始出现红色疱疹!症状与天花初期极其相似!
消息传来,叶悠悠心猛地一沉。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她立刻下令,将这名役夫转移到更偏僻、防护更严密的单独隔离屋,由自愿前往的资深太医和两名经历过种痘(叶悠悠早些年已推广人痘接种法,但普及率有限)的医塾女医专门照料。同时,扩大隔离范围,将所有可能间接接触者都纳入观察。
所幸,由于发现及时,隔离措施果断,除了那名直接搬运、可能皮肤有细微伤口或吸入较多尘埃的役夫外,其余人员经过十余日观察,皆无异常。而那名发病的役夫,在太医和女医的全力救治(主要是降温、保持清洁、营养支持,以及使用了一些叶悠悠提供的抗病毒草药方)下,病情虽凶险,但并未全面爆发恶性天花,熬过了危险期,疱疹逐渐结痂,算是捡回一条命,但脸上难免留下了疤痕。
经此一劫,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若无叶悠悠当初坚持设立检疫制度,若无医塾培养出的、具备防疫意识的女医及时警觉,这批贡品很可能直接被送入皇宫,后果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郑和的审讯也有了初步结果。那支番邦使团的首领,一个名叫“巴厘”的岛族头人,在得知贡品查出“魔鬼的疾病”和毒果后,吓得魂飞魄散,指天发誓他们绝不知情。
据他交代,这些贡品并非他们岛上的传统产出。皮毛是一个来自“更西边大岛”(描述模糊)的流浪商人卖给他们的,声称是极西之地的神兽皮,香气可辟邪,献给大皇帝必得重赏。而那龙涎果,则是他们自己在岛上采摘的,往年并无问题,今年采摘后储存不当,航路上又遇到风浪,船舱进水,可能因此霉变。他们献宝心切,又不懂医药,并未仔细检查。
郑和派人核实,发现使团其他人等口供基本一致,且看其惊恐神情不似作伪。尤其是那首领巴厘,听闻有役夫因此病倒,竟吓得当场要带人去海边举行驱魔仪式,被拦下后日夜祷告,祈求大燕皇帝宽恕。
看起来,更像是一场由于无知、贪婪加上被奸商蒙骗而导致的意外。但萧绝和叶悠悠并未完全采信。
“那个‘更西边大岛’的流浪商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叶悠悠沉吟,“是单纯想骗钱?还是有人故意借这些愚昧岛民之手,行投毒之实?若是后者,其心可诛!”
“无论是否故意,此事都给我们敲响了最响亮的警钟。”萧绝目光森寒,“对外开放,绝非毫无门槛。若无铁壁铜墙般的防范,所谓的繁华与交流,可能转眼就成了覆国之祸!”
他看向叶悠悠,语气斩钉截铁:“悠悠,是时候了。把你心中关于海关、检疫、通商律法的完整构想,全部拿出来。朕要建一套铁的制度,让任何魑魅魍魉,都休想钻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