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白接过,喝上一大口,一股暖流从喉咙一直滑到胃里,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有时候,她什么也不带,两手空空地过来,理直气壮地“抢”走最后一个饭团。
“这是我留着自己吃的。”
阮小白抗议。
“正好,我也饿了。”
周亚咬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塞回他嘴边。
“分你一半。”
阮小白看着她,最后还是张嘴咬住了。
周亚其实很在意他。
她每天都会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表情,看他今天是不是开心,有没有遇到什么难缠的客人。
她嘴上不说,但那双眼睛,总是不动声色地在他脸上逡巡。
一天中午,阮小白卖完最后一批饭团,推着小车往回走。
严冬时候的太阳没什么温度,懒洋洋地挂在灰白的天空上,给高楼的轮廓镀上一层浅金。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他的脚步停住了。
街角有家新开的首饰店,门口摆着庆祝开业的花篮,彩带从门头一直拉到旁边的路灯杆上。
巨大的玻璃橱窗擦得锃亮,里面射出明亮又温暖的光,和外面阴冷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停住脚步,隔着一层光洁的玻璃往里看。
柜台里,各种项链,戒指在射灯下闪着璀璨的光。
店里人头攒动,大多是成双成对的。
阮小白隔着玻璃,能看到女人们脸上兴奋的表情,她们伸出手,给身边的男人戴上戒指或者手链。
他的视线落在一个玻璃柜台里。
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银色的戒指,款式很简单,没有镶嵌任何宝石,只有一个小小的扭结,像一个无限的符号。
不张扬。
很耐看。
在顶光灯的照射下,泛着柔和又清冷的光。
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东西,能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用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方式,昭告给全世界。
阮小白看着看着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好像还缺点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干净,修长,但空荡荡的。
他又想,要是周亚的手指上,能戴上一枚戒指,会是什么样子?
她的手骨节分明,不像其他女人那样纤细,但很有力量感。
戴上戒指,应该会很好看。
但他很快又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不实在。
一个戒指的钱,够买多少米和肉。
他捏了捏口袋里今天卖饭团挣来的零钱,那点微薄的收入和橱窗里标签上的上千过万数字比起来,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过日子,还是实在点好。
可他和她之间,好像没有......没有正式的告白,没有像样的约会,更没有这种代表着承诺的东西。
他忍不住,走过去看了看,隔着玻璃橱窗,又有点距离,那款银色戒指好像是三位数的。
这时店里的导购员发现了他,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阮小白心里一慌,立刻低下头,推着小车快步走开了,好像再多看一眼,口袋里的钱就会自己飞进去一样。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直走到楼下,那家店璀璨的灯光彻底被甩在身后,阮小白才松了口气。
他靠着单元楼冰冷的墙壁,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散开。
心里有点乱。
就像冬天里穿着厚毛衣,皮肤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不疼,但就是让你没法忽略。
阮小白不得不承认,他动心了。
他想给周亚买一个能一直戴在身上的东西,一个属于他们俩的信物。
可是理智又在拼命地把他往回拉。
阮小白在楼下站了很久,才推着车上了楼。
打开门,屋子里黑漆漆,冷冰冰的。
周亚还没回来。
他打开灯,换了鞋,把东西放好,然后走进厨房。
淘米,洗菜,切肉。
试图用这些熟悉的,有条不紊的动作来清空脑子里的杂念。
他又时不时地看向门口,希望下一秒就能看到那扇门被推开,周亚走进来,然后像往常一样,从后面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耍赖,让自己忘记这些。
可那个小小的,带着扭结的戒指,仿佛印在了脑海里。
阮小白最终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每天省一点,从菜钱里抠一点,再多卖几个饭团,要多久才能攒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