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残梦:庄田风云起
宣和七年冬,汴京城的雪比往年来得更早。城南蔡河边的驿站里,身着青布襕衫的年轻书生正对着火炉出神。他叫魏了翁,本是邛州蒲江人氏,此番进京应考,却恰逢朝廷颁下停罢科举的诏令,进退两难间,只得暂居驿站整理行囊。
客官可要添些炭火?店小二挑着铜壶进来,瞥见书生面前摊开的《东轩笔录》,您也读魏泰先生的书?前几日有个河北来的粮商说,如今的庄田,可比书中写的李诚庄气派多了。
魏了翁抬眼笑道:哦?愿闻其详。
那粮商说,相州有个郭家庄,方圆二十里尽是他家的田产。庄里不仅有碾坊、油坊,还盖了三层高楼了望,比祝家庄还要厉害呢!店小二压低声音,听说庄主郭药师原是辽国降将,朝廷封了他燕山路安抚使,却在乡下置下这等家业。
炭火噼啪作响,魏了翁想起前日在书铺翻到的《治平会计录》。仁宗朝时,全国主户不过六百八十万,如今不过六十年,主户竟增至一千三百万。他翻开笔记,指尖划过客户五等,主户九等的字样,忽然听见驿站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群佩刀军士簇拥着一辆乌木马车停在驿站门口。车帘掀开,一位锦袍老者走下,腰间的金鱼袋随着脚步轻晃。掌柜慌忙迎上前:王员外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不必多礼。老者声音洪亮,目光扫过厅堂,最终落在魏了翁的书卷上,后生读《东轩笔录》?可知如今的庄田与李诚庄有何不同?
魏了翁起身作揖:晚生以为,李诚庄的田客能资助主家赎回产业,可见当时客户尚有蓄积。而今......
而今客户连农具都要向庄主租借了!老者冷笑一声,自行坐下,老夫王岩叟,从洛阳来。去年秋收时,亲眼见伊川的庄客因还不起粮租,竟把女儿抵押给庄主。
魏了翁心中一震。他曾在《宋会要辑稿》里见过客户佃人之田,居人之地的记载,却未想境况竟如此惨烈。正待细问,邻桌忽然传来争执声。
这租契明明写着四六分租,为何今日要改成?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拍着桌子,桌上几张桑皮纸簌簌作响。对面管事模样的人冷笑:张老五,你家三口吃庄主的饭、住庄主的屋,多交一成租子还敢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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