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客户,不是农奴!张老五猛地掀翻桌子,当年太祖爷定的编户齐民,哪条说客户要任凭主户宰割?
管事脸色骤变,向门外呼喝:来人!把这刁民拖出去!
眼看就要动武,王岩叟忽然起身:且慢!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这是熙宁年间的《青苗法》,客户向官府借钱只需二分利。你们庄主这般盘剥,就不怕......
老丈有所不知。张老五垂头丧气,如今县衙把方田均税法方田庄税法,庄主的田产都按畸零地收税,我们客户反倒要按缴纳。
魏了翁听得心惊。他想起前日在户部衙门外看到的榜文,说要括隐田、均赋税,原来竟是这般。正思忖间,忽听街上一阵喧哗,有人高喊:金狗打过来了!
驿站内顿时大乱。王岩叟面色凝重:郭药师在燕京降了金人,如今大军怕是已过黄河。他将怀中的《庄田利害书》塞给魏了翁,老夫本想将这些呈给李纲相公,看来......
话音未落,屋顶突然塌下一块,烟尘弥漫中,魏了翁恍惚看见张老五背起老父向城外奔去,腰间还别着那张被撕碎的租契。风雪穿过破洞灌进来,将桌上的《东轩笔录》吹得哗哗作响,恰好翻到李诚庄田客集资赎产的那一页。
靖康二年春,魏了翁在临安府的破庙里整理残卷。窗外春雨绵绵,他望着檐下滴落的水珠,忽然想起王岩叟的话:本朝庄田,名同而实异。当年李诚庄的田客能聚资赎回庄园,是因客户尚有身份;而今主户与客户,早已是云泥之别。
破庙外传来孩童的歌谣:庄客耕田主户收,秋收粮入主家仓。君不见,祝家庄前血流淌,今日又闻郭家庄......魏了翁提笔写下:庄田之弊,非始于兼并,而始于名分之淆。主户客户,本为齐民,奈何......
雨声渐大,将未完的字句晕染开来,在宣纸上化作一片模糊的墨迹,恰似这片土地上无数客户的血泪,无声流淌在庄田的阡陌之间。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响过后,天已微明。
注:1. 王岩叟实为北宋元佑名臣,此处借用其名叙述庄田演变;2. 方田庄税法为虚构,暗喻南宋经界法执行中的弊端;3. 歌谣化用《水浒传》智取生辰纲唱词,暗示庄田制度与农民起义的关联。文中所有制度演变均基于《宋史·食货志》及《文献通考》相关记载,虚构情节旨在还原历史结构性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