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一侧,靠近门口未被菌毯完全覆盖的区域,有一些倒塌的设备机柜和管线支架,堆叠起来,可以形成一道不规则的“阶梯”。
“可是我的脚……”王工看着自己扭伤的脚踝,满脸绝望。
“我会帮你。但现在没时间犹豫了!”江灼低吼,指向门口,
“门上的能量屏障在减弱!那些东西快要涌出来了!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要么一起想办法过去,要么退回节点房间等死,或者被这些东西吞掉!选一个!”
王工看着门口那不断被暗红色丝状物试探、光晕已经开始明暗不定的屏障,又看看房间深处那抹在菌毯翻涌中顽强闪烁的淡金色光芒,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求生的本能和对江灼那未知“感觉”的一丝侥幸信任,最终压倒了恐惧。
“……我……我跟你试试!”他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好!”江灼不再废话,立刻开始行动。他首先观察了门口的能量屏障和菌毯的动向,估算时间。
屏障虽然波动,但暂时还能支撑几分钟。他必须在这几分钟内,完成攀爬和横渡。
他指挥王工,两人合力,小心地将门口附近一些尚未被菌毯完全覆盖的金属残骸和板材拖过来,堆叠在那堆设备残骸旁边,加固和加高这个临时“阶梯”。
过程中,他们尽量避免发出过大响声,也极力远离菌毯边缘。
汗水混合着血污,从江灼额头滴落。左臂的麻木让搬运重物变得异常艰难,他几乎全靠右臂和腰腹力量。
王工也拼尽全力,脚踝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但恐惧驱使他压榨出每一分力气。
很快,一个勉强可以攀爬的、摇摇欲坠的“脚手架”搭建完成,顶端距离那根横梁还有一米多的高度差。
“我先上,确定横梁稳固,然后拉你上去。”江灼低声道,将匕首插回鞘,活动了一下手指。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攀爬。脚下的支架并不牢固,随着他的重量发出“嘎吱”的呻吟。
他必须精确选择每一个落脚点和抓握点,身体紧贴着粗糙的金属表面,缓慢而稳定地向上移动。
伤口被摩擦,传来阵阵刺痛,但他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攀爬上。
七八米的垂直高度,平时或许不算什么,但在体力严重透支、伤势不轻、且下方就是致命菌毯的情况下,每一寸移动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终于,他的手指够到了横梁的边缘。横梁表面光滑,但有一些防滑的细微纹理。他用力试了试,横梁纹丝不动,看来承重结构还算完好。
他双臂用力,引体向上,将上半身撑上横梁,然后翻身骑坐上去。横梁宽度大约三十公分,足够小心坐稳。
他稍微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低头看向下方的王工,伸出手。
“把工具包和多余的东西扔掉,减轻重量!手给我!”
王工仰头看着他,脸上满是汗水和对高度的恐惧。他手忙脚乱地解下工具包(只留下了地质锤和三角形薄片),扔在地上,然后颤抖着伸出手。
江灼趴在横梁上,身体尽量前探,右手牢牢抓住王工的手腕。王工则用另一只手和还算完好的那条腿,开始向上攀爬。
“嘎吱——!”下方的支架因为两人的重量和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一些零件开始松动、滑落。
“快!”江灼低喝,手臂肌肉贲起,全力向上拉拽。
王工也拼命蹬踏,终于,他的另一只手也够到了横梁边缘。在江灼的帮助下,他艰难地爬上了横梁,瘫坐在江灼旁边,死死抱住横梁,大口喘气,不敢往下看。
就在两人都爬上横梁的瞬间——
“咔嚓!哗啦——!”
他们搭建的临时脚手架,终于彻底散架,坍塌下去,砸在下方的菌毯上。
菌毯瞬间沸腾!无数丝状物冲天而起,缠绕住那些散落的金属残骸,迅速将其吞噬、分解。同时,更多的菌毯如同被激怒的潮水,加速向门口方向涌去!
门口的能量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光芒急剧闪烁,眼看就要崩溃!
“走!沿着横梁过去!快!”江灼顾不上缓气,立刻站起身,在狭窄的横梁上保持平衡,开始向房间深处、淡金色光芒的方向移动。
横梁并非笔直,中间有弯曲和连接点,表面也有些湿滑(可能是空气中的湿气凝结)。
江灼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重心压低,双臂微张保持平衡。
王工跟在他身后,几乎是手脚并用,匍匐在横梁上一点点挪动,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根本不敢看下方那翻涌的、仿佛张着无数触手等待猎物的暗红色菌毯海洋。
下方,菌毯的翻涌更加剧烈,甚至有一些较长的丝状物尝试向上探,试图够到横梁上的两人,但距离尚差一些。甜腥腐败的气味浓烈得令人窒息。
门口方向,传来“啵”的一声轻响——能量屏障终于破裂!
暗红色的菌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出门口,向着外面的洁净通道蔓延!
但它们似乎对横梁上的两人兴趣更大,大部分菌毯和丝状物依旧在房间内翻涌,试图构建更高的“触手”来捕捉。
时间不多了!
江灼加快了速度,距离那抹淡金色光芒越来越近。终于,他来到了横梁的尽头。
这里连接着房间深处一处相对完好的、凸出的金属平台。平台大约几平米,表面似乎有控制台残留,但大部分设备已经损毁。
而那抹淡金色光芒,正是从平台后方一处狭窄的、被扭曲金属门半掩着的通道口透出!
平台下方,菌毯同样厚实,但似乎因为靠近金色光芒,活跃度稍低一些。
江灼看准距离,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跳到了平台上,顺势翻滚卸力。伤口再次被撞击,疼得他闷哼一声。
他立刻回头,看向横梁上的王工。“跳过来!快!”
王工看着几米外的平台,又看看下方翻涌的菌毯,脸上毫无血色,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王工!跳!不然就来不及了!”江灼大吼。他看到,房间内的菌毯正在“堆叠”起来,形成更高的浪涌,一些粗壮的、暗红色的聚合触手正在成形,向着横梁方向延伸!
也许是江灼的吼声激发了最后的勇气,也许是身后那越来越近的恐怖景象逼迫,王工闭紧眼睛,尖叫一声,奋力向前一跃!
他的跳跃姿势笨拙,距离和高度都不够,眼看就要掉下平台,坠入下方的菌毯!
千钧一发之际,江灼猛地扑到平台边缘,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王工挥舞的手臂!
王工的身体悬在半空,脚下距离翻涌的菌毯只有不到半米!几根丝状物已经擦到了他的鞋底!
“啊——!拉我上去!拉我上去!”王工惊恐地尖叫挣扎。
江灼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王工一点点拖上平台。
左臂的麻木让他使不上力,全靠右臂和腰腹核心力量。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王工大半个身体爬上了平台,连滚带爬地缩到平台里面,瘫倒在地,瑟瑟发抖。
江灼也累得几乎虚脱,靠在平台边缘喘息。他回头看去,只见那些聚合而成的粗壮暗红色触手,已经够到了横梁,正在缠绕、腐蚀横梁结构!横梁发出“嘎吱”的呻吟,开始变形、断裂!
而房间入口处,暗红色的菌毯洪流已经彻底淹没了门口,正沿着外面的通道快速扩散。他们彻底没有退路了。
唯一的路,就是平台后方,那透出淡金色光芒的狭窄通道。
江灼挣扎着站起身,走到那扇被扭曲的半掩金属门前。
门严重变形,卡在轨道里,只留下一条仅容一人侧身挤过的缝隙。
淡金色的光芒从缝隙中稳定地透出,照亮了门口一小片区域。
这里的菌毯很薄,甚至有些“退缩”的迹象,似乎对金光有所忌惮。
江灼尝试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变形太严重了。
他侧过身,率先挤进了缝隙。王工也勉强爬起来,跟着挤了进去。
门后,是一条向上倾斜的、短而狭窄的维修管道或应急通道。
管道壁同样是银白色材质,但表面铭刻着复杂的、流淌着淡金色微光的纹路。
空气中的臭氧和冷却剂味道被一种淡淡的、类似檀香又混合了某种高频能量振动的清新气息取代。
管道内温度适宜,能量流动的“嗡嗡”声更加清晰、和谐,与外面残破空间的死寂和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沿着倾斜管道向上爬了大约十几米,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全新的空间,呈现在他们眼前。
(第二百五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