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背叛了他。”何山痛苦地抓着头发,“统帅部的人来‘调查’,他们威胁我们。他们说,如果敢附和元帅的‘疯话’,我们一辈子都别想拿到抚恤金。”
“我们……我们都保持了‘沉默’。”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你父亲被那些‘贵族老爷’围攻,被他们斥责为‘异端’、‘失败者’。”
“他一个人,抗下了所有的罪责。他被剥夺了指挥权,调回了帝都。而我们,拿到了那笔‘可耻’的抚恤金,滚回了老家。”
何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退役了。我再也不想碰军装。我去了‘铁砧巷’,当了一个修车工。我告诉自己,帝国……不值得。”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会像个懦夫一样,死在机油堆里。”
“直到……楚上将的人找到了我。他让我加入你的‘观察团’,去北境。”
何山抬起头,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此刻竟有些湿润。
“当我看到你,在黑石山隘口,像你父亲一样,冲向那台v8发动机时……”
“当我看到你,在统帅部,像你父亲一样,对那些‘将军’们咆哮时……”
“当我看到你,在‘铁棺材’里,拿出那份《构想》时……”
何山的声音在颤抖。
“我就知道,我他妈的……‘赎罪’的机会来了。”
他站起身,这个年近五十的老兵,向林建业行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军礼。
“头儿。”
“我何山,不是在‘加入’。”
“我是在‘归队’。”
“二十年前,我没能保护好老元帅的‘理想’。今天,我这条命,就是你和这份《构想》的‘盾牌’。”
林建业的眼眶也红了。
他庄重地回了一个军礼。
“欢迎归队,老何。”
他终于明白,楚天雄导师的“安排”,有多么深沉。
他送给他的,不是一个“机修工”。
他是把“父辈的传承”和“老兵的忠诚”,一并交到了他的手上。
“好了。”何山仿佛放下了心中最沉重的包袱,他那“愤世嫉俗”的外壳彻底剥落,露出了“务实”的内核。
“庆祝结束了,该干活了。”
他抹了把脸,重新变成了那个精干的“机械总管”。
“头儿,那五万马克,”他接过祝云山那张写满了“梦想”的采购清单,又拿起了林建业签字的汇票,“交给我。”
“祝工的清单,太‘学院派’了。”何山不客气地指着清单,“他要的德国货,五万马克根本不够,而且太扎眼,会立刻引起博格的注意。”
“那怎么办?”祝云山急了。
“用‘铁砧巷’的规矩。”何山的眼中闪烁着“黑市”的精光,“我去‘铁砧巷’,能用一万马克,给你‘凑’齐他五万马克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二手货?黑货?”
“是‘二手货’,也是‘宝贝’。”何山笑了,“我保证,三天之内,这座‘圣殿’,会响起第一台车床的声音。”
林建业看着这个充满了“低处智慧”的老兵,点了点头。
“去吧,老何。”
“把我们的‘基石’,一块一块……‘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