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新的。林建业淡淡地说。
所以我们完了。祝云山把头埋在膝盖里。
林建业没有理会祝云山的绝望。他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那些残缺的齿痕。
真的很严重。
这种精密传动机构一旦损坏,在没有备件和加工能力的情况下,确实等于判了死刑。
但是,如果不转呢?
林建业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如果这是一个无炮塔的战车呢?
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并不是所有的装甲战斗车辆都有炮塔。突击炮,坦克歼击车,它们很多都是固定战斗室的设计。
它们牺牲了射界,换来了更低矮的车身,更厚的装甲,以及更强的火炮搭载能力。
虽然冬雷演习的规则是坦克对决,但并没有规定坦克必须要有360度旋转的炮塔。
只要它能动,能开炮,能摧毁目标,它就是武器。
老何。林建业转过身,指着那个烂掉的座圈。
如果我不修这个齿圈,而是把它焊死,你能做到吗?
焊……焊死?何山瞪大了眼睛,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林建业,头儿,你是说……我们要把这玩意儿变成一个固定炮台?
对。林建业点头,既然转不了,那就让它别转。把炮塔和车体焊在一起,变成一个整体。
那怎么瞄准?!高平走了过来,皱着眉问道,如果不能转炮塔,我怎么打侧面的敌人?
用履带。林建业指着何山,老何,我们的双流传动系统还正常吗?
正常。那是潜艇级的,结实得很。
那就行。林建业看着高平,高平,以后你的瞄准,不仅靠你的手,还要靠老何的脚。我们要用整辆车的转向来代替炮塔的旋转。
这太疯狂了。祝云山抬起头,这在近距离格斗中是自杀!只要对方绕到我们侧面,我们就死定了!
那就别让他们绕过来。林建业冷冷地说,我们的正面装甲是无敌的。我们的炮能在两千米外击穿他们。只要我们始终把脸对着敌人,他们就别想赢。
这叫突击炮战术。
林建业的眼神变得狂热。
既然命运不让我们做全能的战士,那我们就做一个极端的刺客。
我们要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这一门炮,和这一身正面装甲上。
但是,何山犹豫道,就算焊死了,这门炮的左右射界也完全是零。这对驾驶员的要求太高了。哪怕偏移一度,在一千米外就是十几米的误差。
那就给它一点自由。林建业说,老何,你有没有办法,把这个座圈改成一个简单的滑轨?不求360度,只要左右各给我十度。哪怕是五度!
何山看着那个烂摊子,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他在铁砧巷修过无数奇形怪状的机器。他知道怎么把精密的机械改成粗糙但耐造的土家伙。
如果……何山捡起一颗断齿,如果我把这些齿全都磨平,把座圈变成一个纯粹的光滑轨道。然后用液压千斤顶在里面顶着……
就像我想的那样!林建业打断了他,用液压杆来推动炮塔做小幅度的偏转!不需要齿轮,不需要精密咬合,只要大力出奇迹!
这叫……何山挠了挠头,这叫暴力美学。
对。就是暴力美学。林建业拍了拍何山的肩膀。
既然精密的坏了,那我们就造一个坏不了的。
祝工。林建业把祝云山拉了起来。
别哭了。重新计算数据。如果把炮塔固定死,我们还能省下多少重量?
祝云山吸了吸鼻子,大脑开始本能地运转。
如果取消旋转机构和伺服电机……至少能轻一吨。而且结构强度会大大增加,我们可以给正面再挂一层装甲。
那就干。
林建业环视众人。
我们还有十五天。
把这个断了脖子的黑豹,给我改成一头谁也咬不动的犀牛。
高平看着林建业,嘴角微微勾起。
用履带瞄准。这很有趣。
何山吐了口唾沫,重新拿起了焊枪。
行吧。既然头儿你都疯成这样了,老子就陪你疯到底。焊死它!
机修库里再次响起了电弧的滋滋声。
这不是结束。
这是另一种开始。
在绝望的深渊里,这群异端又一次找到了向死而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