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人事件如同一声警钟,在沈清弦心头长鸣不歇。尽管表面一切如常,柳芸娘依旧偶尔来访,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婉笑容,说着无关痛痒的闲话,但庄园内无形的网却收得更紧了。墨尘的人十二个时辰轮番监视着柳芸娘及其宅邸的动静,顾阑秋入口的每一份食物、接触的每一件玩物,都需经过青黛或徐嬷嬷的仔细查验。沈清弦更是将顾阑秋带在身边的时间延长了许多,美其名曰“课业需要辅导”,实则是要将她置于自己眼皮底下才觉安心。
然而,沈清弦深知,百密终有一疏,再严密的保护也有鞭长莫及之时。前世她香消玉殒的阴影如同梦魇,时时啃噬着他的内心。仅仅被动防御,远远不够。他必须让意儿自身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哪怕只是最粗浅的功夫,在关键时刻或许就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这一日,春光明媚,庭院中海棠花开得正盛。沈清弦没有像往常一样将顾阑秋拘在书房读书,而是牵着她的小手,来到了后院那片开阔的草地上。草地上,早已摆放好了两柄以轻巧坚韧的白蜡木制成、分量极轻的小号木剑。
“清弦哥哥,我们今天不念书了吗?”顾阑秋仰着小脸,好奇地看着木剑,大眼睛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她天性活泼,对新鲜事物总是充满好奇。
沈清弦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意儿,想不想学点不一样的?”
“想!”顾阑秋用力点头,几乎没有犹豫。
“好。”沈清弦拿起其中一柄小木剑,递到她手中,调整着她握剑的姿势,“这是剑。握剑,要稳,手腕要正,就像这样。”他的手指带着孩童的纤细,却异常稳定,引导着顾阑秋的小手。
顾阑秋学得很认真,模仿着沈清弦的样子,虽然小手肉乎乎的,握剑姿势略显笨拙,但眼神却格外专注。
“意儿可知,为何要学这个?”沈清弦一边纠正她的动作,一边轻声问道。
顾阑秋眨眨眼,想了想:“可以……强身健体?像黑风一样跑得快?”她最近和小马驹黑风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最羡慕它奔跑时的自由。
沈清弦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深处:“嗯,强身健体很好。但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让你在遇到危险时,有能力保护自己。”他尽量用孩子能理解的语言,“比如,如果有恶犬追你,你可以用它吓退它;如果走路不稳,它可以帮你支撑。”
他无法告诉她世间人心的险恶,只能将这些杀伐之术,包装成游戏和自保的技能。
“意儿明白了!”顾阑秋似懂非懂,但“保护自己”这几个字,似乎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某种模糊的感应。她想起之前翻看到的那些穿着盔甲的画像,想起顾忠爷爷偶尔望着远方时眼中的沉痛,小脸上也多了几分似模似样的严肃。
沈清弦开始教导她最基础的站姿、步法。出乎他意料的是,顾阑秋对此展现出了超乎年龄的领悟力和协调性。或许是体内流淌着将门血液的缘故,她对于步伐的移动、重心的转换,竟有一种天然的直觉。虽然力道不足,姿势也难免稚嫩,但那份神韵,那份举手投足间隐隐透出的架势,竟让一旁悄然观望的顾忠瞬间湿了眼眶。
顾忠远远站着,看着阳光下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小的那个,正一板一眼地跟着大的练习弓步、直刺,小小的身躯努力保持着平衡,小嘴紧抿,眼神亮得惊人。恍惚间,顾忠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在顾家演武场上,威武的老爷手把手教导年幼的小少爷(顾阑秋的父亲)习武的场景。时光流转,物是人非,那份属于顾家军的铮铮铁骨与飒爽英姿,竟在蒙冤逝去多年后,于这偏远田庄,在一个三岁女童的身上,依稀看到了传承的影子。
“小姐她……”顾忠声音哽咽,对不知何时走到身边的徐嬷嬷低语,“真有老爷当年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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