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之行归来后，沈清弦表面上一切如常。他依旧清晨即起，或于书房处理各地送来的密报，或巡视田庄事务，对顾阑秋的学业教导也未曾有一日松懈。然而，细心如顾阑秋，却隐隐察觉出她的“清弦哥哥”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这种不同，最先体现在她的武艺课上。
往常沈清弦教导她强身健体之术，更侧重于根基的打磨和招式的理解，节奏舒缓，讲解耐心，如同春风化雨。可自那日从校场回来后的第一次武课开始，顾阑秋明显感觉到要求变得严格了许多。
依旧是庄园后那片僻静的练武场，晨光熹微中，沈清弦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竹，只是眉宇间较平日多了几分肃然。
“意儿，今日我们先温习步法。”沈清弦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七星步’重在意动身随，步履与呼吸相合。你且走一遍与我看看。”
顾阑秋收敛心神，依言施展。她天资聪颖，这套步法早已烂熟于心，自认走得流畅自然。不料刚走完一圈，沈清弦便叫了停。
“第三步，踏‘天权’位时，气息稍促，导致身形微滞。第七步回转，‘摇光’位踏得虚浮，下盘不够沉稳。”他走上前，亲自示范，“看仔细，应是如此——气沉丹田，步随身转，劲由地起。”
他的动作看似与顾阑秋所使无异，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行云流水、圆融自如的意蕴，仿佛每一步都暗合天道，沉稳如山，又灵动似水。那不仅仅是招式，更是一种融入骨血的本能，一种历经千锤百炼后形成的独特韵律。
顾阑秋看得目不转睛，心中既感压力，又生出无限的敬佩。她重新来过，更加专注，努力模仿着沈清弦那份举重若轻的神韵。
“尚可。”沈清弦微微颔首，目光却并未放松，“再来十遍，需遍遍如此，不可有丝毫懈怠。”
十遍步法练完，顾阑秋光洁的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气息也有些不匀。然而，沈清弦并未让她休息，转而拿起了旁边兵器架上的木剑。
“前日教你的那式‘拂柳迎风’，可还记得？”
“记得。”顾阑秋接过青黛递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拿起自己的小号木剑。
“施展来看看。”
顾阑秋凝神静气，回想口诀，木剑斜斜刺出，手腕翻转，试图做出那种轻柔却暗含韧劲的姿态。
“形似而神非。”沈清弦摇头，走到她身后，伸出右手，轻轻覆在她握剑的小手上。他的手掌温热，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触感清晰。顾阑秋微微一怔，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清冽气息，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意随剑走，劲含而不发。”沈清弦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引导着她的手臂缓缓划出圆弧，“柳丝柔弱，却可迎风不折，关键在于一个‘韧’字。你的力道过于外放，失了含蓄之美，亦缺了后续变化之机。”
他靠得极近，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廓。顾阑秋屏住呼吸，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剑招上，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那股沉稳而精准的力量引导。一套简单的剑式，在他的引导下，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变得韵味十足。
“看清了吗？”他松开手，退后一步。
顾阑秋点点头，依着方才的感觉重新施展，果然觉得顺畅了许多，剑势也显得绵长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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