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脱口而出,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与亲昵。
沈清弦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如春冰初融,温暖和煦。“是,永远都是。”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意味,“正因如此,你的及笄礼,我才更要亲自操持,让它完美无憾。”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庄园都围绕着顾阑秋的及笄礼忙碌起来。沈清弦几乎事必躬亲。
他亲自筛选送来的衣料图样,对花色、质地挑剔至极,连绣娘所用的丝线光泽都要过问。为了一支搭配礼服的玉簪,他竟翻遍了城中数家老字号珍宝阁的库存,又连着画了几张图样,与工匠反复商讨修改,务求尽善尽美。
宾客名单他斟酌再三,既要有足够的体面,又需避开可能带来麻烦的人物。他甚至亲自修书几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往邻州,邀请几位致仕后德高望重的老翰林和一位与顾家曾有旧谊的郡王太妃,希望能请动他们中的一位担任正宾,为顾阑秋增添福泽。
顾阑秋看着他为自己的典礼如此劳心劳力,心中那点因课业而起的小芥蒂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甜意。她偶尔被徐嬷嬷拉着试穿新制的衣裙,或辨认送来的首饰图样时,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追寻着那个忙碌的身影。
她看到他在灯下仔细核对礼单的侧影,看到他因一支钗环的样式不够完美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到他与徐嬷嬷商议流程时那份超乎年龄的沉稳与周全。
这份用心,早已超越了寻常的兄妹之情。一种朦胧的猜想,如同初春的嫩芽,悄悄在她心底探出头来。她想起月下他那句“或许前世欠你太多,今生来还”,想起他因谢寻舟而起的细微反常,再对照眼前这为她的及笄礼倾注全部心力的模样……
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脸颊也悄悄染上绯色。
这日,沈清弦将最终定稿的钗冠图样拿给她看。那是一只极为精致的累丝嵌宝鸾鸟衔珠钗冠,鸾鸟形态优雅,羽翼栩栩如生,口中衔着的明珠温润生光,既显华贵,又不失清雅。
“喜欢吗?”沈清弦问,目光中含着一丝期待。
顾阑秋看着图样,用力点头:“很喜欢,太美了。”她顿了顿,抬起晶亮的眸子望向他,“清弦哥哥,你为何……为何对我的及笄礼,如此上心?”
沈清弦凝视着她,窗外春光正好,映得她眉眼如画,肌肤胜雪。他沉默了片刻,方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而坚定:“因为及笄,意味着我的意儿,将迎来全新的人生。我想让你从这一刻起,往后的每一步,都走在最光明璀璨的路上,再无阴霾。”
他的话语没有直接回答那个潜藏的问题,却比任何直白的言语都更撼动人心。那里面包含的,不仅仅是关爱,更像是一种郑重的交付与承诺。
顾阑秋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先前所有的猜测、朦胧的心事,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她感觉到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迅速生长,带着灼人的温度,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慌忙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滚烫的脸颊和慌乱的心跳,轻声应道:“嗯,我知道了……谢谢清弦哥哥。”
沈清弦看着她微红的耳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目光愈发温柔。及笄礼的筹备,依旧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而某种悄然变化的情感,也在这一片忙碌中,如同院中那株悄然结苞的海棠,静待盛放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