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提亲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虽渐渐平息,却在沈清弦心中留下了更深的警醒。他深知,及笄后的顾阑秋,如同一颗拂去尘埃的明珠,光华难以遮掩,必然会引来更多关注,其中不乏别有用心之人。他必须更加谨慎,织就的防护网也需愈发细密。
就在赵家父子离去后的第三日,庄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门房递上的拜帖用料讲究,印鉴显示来自京城,落款是“吏部郎中陈敬之妻,王氏”。帖中言辞恳切,自称是顾家旧交,听闻顾家尚有血脉流落江南,特来探访,以慰故人之思。
沈清弦捏着拜帖,指尖微微用力。吏部郎中陈敬?他前世对朝臣了如指掌,对此人印象不深,只知是个谨小慎微、趋炎附势之辈,并非顾家一系,甚至可能与高嵩阵营有些许不清不楚的牵连。其妻王氏,此时突然出现,口称“故人”,其用心叵测。
“清弦哥哥,是谁来了?”顾阑秋刚从书房练字出来,见沈清弦立于廊下凝神,便走上前轻声问道。阳光洒在她渐褪稚气的侧脸上,勾勒出清丽的线条,眸中带着几分好奇。
沈清弦瞬间收敛了眼底的锐利,将拜帖递给她,语气平和:“一位从京城来的夫人,自称姓王,说是与你家曾有旧谊,特来探望。”
顾阑秋接过拜帖,仔细看了看,秀眉微蹙:“陈敬之妻王氏?我……我似乎从未听忠叔或嬷嬷提起过京城有这门故交。”她虽对幼时记忆模糊,但顾忠和徐嬷嬷偶尔提及京城旧事,多是关于祖辈的赫赫战功或父母的情深,对这等文官家眷,确无印象。
“无妨,”沈清弦淡淡一笑,安抚道,“既然人家远道而来,总不能闭门不见。意儿,待会儿你随我一同见客,只需如常应对便可,一切有我。”他需要亲自会一会这位“故人”,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同时,这也是让顾阑秋接触外界、学习识人的机会,有他在旁,可保万全。
顾阑秋点头应下,她对这位突如其来的“故人”也存了几分探究之心。
半个时辰后,花厅内茶香袅袅。王氏被引了进来,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京城时兴的缎面褙子,头面首饰虽不逾制,却样样精致,透着一股官家夫人的气派。她面容保养得宜,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一进门,目光便似有若无地扫过沈清弦,最后落在顾阑秋身上,瞬间便盈满了“惊喜”与“感慨”。
“这位便是阑秋小姐吧?真是……真是像极了顾夫人年轻时的模样!”王氏上前几步,似乎想拉住顾阑秋的手,又碍于礼数停下,拿出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一别经年,没想到顾家还有你这般出色的血脉留存于世,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顾阑秋依着礼数微微屈膝:“顾阑秋见过陈夫人。”她举止得体,不卑不亢,并未因对方的热络而失态,只是静静观察着。
沈清弦站在一旁,如同一位守护幼妹的寻常兄长,面上带着疏离而礼貌的微笑:“陈夫人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坐。”
王氏这才将注意力转向沈清弦,上下打量一番,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沈公子了?果然气度不凡。听闻一直是沈公子在照料阑秋小姐,真是辛苦了。”她话语间,将沈清弦定位为“照料者”,试图模糊其真正角色和影响力。
“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沈清弦语气平淡,请王氏入座,自己则自然地坐在了顾阑秋身侧的主位,姿态虽年轻,却隐然是此间主人的架势。
丫鬟奉上香茗。王氏呷了一口茶,便开始絮絮叨叨地回忆起与顾家的“旧情”,言语间多是泛泛之谈,夸赞顾家满门忠烈,惋惜顾将军蒙冤,又说自己当年与顾夫人有过几面之缘,如何投缘等等。她说得情真意切,若是不知内情的人,恐怕真会被这份“故人之情”打动。
然而,沈清弦何等人物,前世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敏锐地捕捉到王氏话语中的几处细微漏洞和时间上的矛盾,以及她偶尔飘向顾阑秋时,那掩饰在感慨下的探究目光。尤其是当她提及顾家旧事时,总会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顾阑秋这些年的经历,以及沈清弦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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