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让孙太监暗自心惊的是,沈清弦在说这番话时,那双凤眸中偶然流转过的锐利与威压,竟让他这个常在御前行走的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少年该有的眼神!
“既……既然礼物送到,话已带到,咱家就不多打扰了。”孙太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匆匆告辞。
待这群不速之客离去,前厅内的气氛却并未轻松。顾忠看着那些锦盒,尤其是那支“墨玉赤焰簪”,气得浑身发抖:“小姐,这阉狗欺人太甚!这些东西,老奴这就拿去扔了!”
“忠叔,且慢。”沈清弦出声阻止,他走到那堆礼物前,目光冷静地扫过,最后停留在那支发簪上。他并未用手直接触碰,而是取过一方素帕,小心翼翼地拿起发簪,对着光线仔细察看。
“清弦哥哥,这簪子……”顾阑秋走到他身边,强压下恶心与愤怒,疑惑地看着他的举动。
沈清弦目光微凝,指着簪头那点猩红之下,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与墨玉融为一体的暗色小孔,低声道:“此物恐怕不止寓意恶毒那么简单。”他转向墨尘,“验一下。”
墨尘无声上前,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探入那小孔,片刻后取出,只见针尖部分已然泛出一种诡异的幽蓝色。
“簪内中空,藏有慢性剧毒‘相思引’,”墨尘的声音毫无起伏,却让在场所有人脊背发凉,“若长期佩戴,毒会经由发丝渗入头皮,令人逐渐精神萎靡,体虚多病,最后在缠绵病榻中无声无息死去。”
顾阑秋倒吸一口凉气,后怕不已。高嵩竟如此歹毒!若非清弦哥哥心细如发,她若真的戴上这簪子……
沈清弦眼中寒意大盛,但语气依旧平稳:“果然是好‘心意’。”他小心地将发簪放回盒中,连同那方碰过簪子的帕子一起,“墨尘,将这些‘礼物’,尤其是这支簪子,好生‘保管’起来。将来,或许能成为回赠高公公的一份‘大礼’。”
他特意加重了“保管”和“大礼”二字,意思不言而喻。他要留下这些证据,尤其是这支淬毒的簪子,将来在扳倒高嵩时,这便是其心怀叵测、意图谋害的铁证!
“意儿,看到了吗?”沈清弦转向顾阑秋,目光深沉,“这就是京城,这就是高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开始。”
顾阑秋看着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更为坚定的情绪取代。她用力点头:“我明白。清弦哥哥,我不会怕,更不会冲动。”
她知道,沈清弦方才应对孙太监的那份从容与智慧,以及此刻发现毒簪的敏锐,都是在用行动教导她,如何在这龙潭虎穴中生存和战斗。仇恨固然要报,但更需要的是冷静的头脑和强大的实力。
沈清弦看着她迅速调整好的状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的意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高嵩此举,一为试探你我反应,二为示威,三则……”他顿了顿,冷笑道,“若我们识不破这毒簪,他便可兵不血刃地除去心腹大患。只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这场看似简单的“送礼”,实则是双方第一次正式的、面对面的智力交锋。高嵩的试探被沈清弦轻松接下,反而留下了致命的把柄。这无疑给初入京城的他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但也预示着,未来的斗争,将更加凶险和诡谲。
京城的天,因这支淬毒的发簪,仿佛又阴沉了几分。而沈清弦与顾阑秋,已然做好了迎接一切风暴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