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槿满心复杂:“抓你?你可知欺君之罪当诛九族!我以心相交,可你不止利用我,还算计我。”
“你脱险后,不告诉我实情,我可以理解为,你怕我阻止你,也想利用我成为你的时间证人。”
“事发后你有机会说,可你依然只字未提,你还故意让我答应你,不能将白玥之事外传。”
“你不止想让我成为你的证人,还想逼我在皇上面前为你圆谎,无镜,我说的可有错?”
“大人你……”颜殊面色一滞,心中也满是诧异。
这小子什么意思,难不成白玥的事,他真的连皇帝也没说?
楚槿眉宇深深蹙起,心头堵的厉害:“无镜可记得,昨夜你答应过我,无论何事,都会与我直言?”
颜殊点头:“记得。”
楚槿眸光灼灼,语气几分质问:“既然记得,为何瞒着我,不与我直说?你焉知你说了,我就不会帮你?”
颜殊被那清凌的眸光,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嚅着唇,嗫嗫的道:“大人雅正端方,从来铁面无私,刚正不阿。”
“我不确定大人会否帮我,但我知道大人断案严谨、言出必践。”
“无凭无据的事大人绝不会往外说,答应的事大人也绝不会食言,我若说出实情,反而会让大人为难。”
“我也怕说了大人不止不会帮我,还会当场把我抓起来,这种事我也实在不知该如何与大人说,我……”
看着楚槿清明皎洁的眸光,颜殊声音越说越弱,不管怎么样,利用楚槿的确是她不对,本就理亏愧疚,也难免心虚气短。
楚槿沉沉吸了口气:“此事并非只此一途,还有别的解决办法,你却挺而走险以身试法,报复他们对你来说,真有那么重要么?”
“以身试法……”
颜殊低低地呢喃着这四个字,蓦地却是笑了,笑容说不出的嘲弄:“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若皇上犯了事,大人您真的能将皇上依法治罪么?”
“且不说皇上了,我只问一句,不知楚大人现在可能告诉我,那位花家三小姐花意,大人您,最后定了她什么罪?”
楚槿嚅唇不语。
颜殊见状道:“事发后我有让人关注此事,也有让人盯着花家,我知道花意还在大理寺,并没有被放出来。”
“我也知道,当日花大将军与柳夫人,曾去大理寺求见,却被大人拒于大理寺官署之外,随后花大将军便进了宫。”
“当日傍晚大人受诏入宫,在宫中待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亥时才出宫,花大将军提早半个时辰离开,转回将军府后不久,却又再次入宫见驾。”
“虽然我不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但据我的人打探,大人出宫时脸色不太好,而到现在为止,大理寺也未对花意做出最后判决。当日大人曾说,花意罪加一等。”
“可事实却是……”
“大人这个大理寺卿,朝堂三品正职的大员,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想依律法判决一介臣子之女,却仍是阻力重重。”
“照我的估计,约摸要不了多久,她应该就会被放出来了吧?”
楚槿依旧未语,只是唇却抿成一条直线,右手五指也攥得极紧。
“我知道那不能怪大人,毕竟大人已经尽力,只是这世上的事,从来都不可能尽如人意罢了。”
“毕竟威远大将军,那可是皇上也倚重的重臣,更别说花家还有当年皇上钦赐的免死金牌。”
“大人能够扛住皇上,和花大将军施加的压力,直到现在还将花意,囚在大理寺,已实属难得。”
“我理解大人,也没有半点怪责的意思,只是有时想想又觉得,这世上的事当真是可笑得很。”
颜殊脸上满满都是讥诮讽笑:“说到底,那所谓的律法,不过是上位的掌权者用来约束平民百姓的罢了。别说高高在上的九五帝王,那些凌驾律法之上的世家权贵,自古以来,比比皆是。”
“大人说的对,此事的确别有他法,若我告知大人,大人绝不会姑息,我相信大人定会将他们治罪。”
“可我好好的没被他们糟蹋,大人您又能治他们什么罪呢?”
“郑礼是兵部尚书府的公子,萧旭是镇国公府的小少爷。”
“顶多嘴上骂几句作作训斥的样子,再去皇上面前求一求,最后的结果可能他们不用下狱坐牢,甚至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大人是官高位重,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大人拗不过郑家和萧家,更不能违逆皇上,此事最终只会不了了之。”
“萧旭郑礼依旧会活得自在逍遥,他们还是权门世家的少爷,而我被掳名声尽失,会遭尽世人唾骂。”
“虽然我名声很差,我也不在意更差,可是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们,又凭什么要忍气吞声地受着?”
“更何况大人您就能保证,他们真的会收敛死心,害了我这次,就不会再害我第二次,第三次,更多次么?”
“大人高洁如云,乃朝廷之幸,百姓之福,我心中敬佩。可于我来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国法不严,世道不公,颜殊只一介女子弱如蝼蚁,悍不动那强权,可我绝不会忍,也绝不会退让纵容。”
楚槿是官,站在楚槿的立场,楚槿说的没有错,抓她也是天经地义,为官者应尽之责,不抓是渎职,愧对他一身官袍。
可站在她的立场,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做错。
圣人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俗语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只是他们两个一官一犯,站在了对立的位置,也注定看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