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床边,目光扫过。床板老旧,缝隙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光。他小心拨开草席,在床板与草席夹层中,发现了一小块碎布,像是从某件旧衣服上撕下的,布料已褪色发脆,上面用暗红色的、疑似血渍的东西,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符文的一角。
这符文……陆然感觉有些眼熟。他回忆守墓人石片上那些阵法纹路,又对照心田中金莲感应到的气息,忽然想起——这似乎是某种古老的、用于“牵引”或“定位”的星辰符文变体!常与祭祀、召唤、或……封印相关!
难道这两起命案,并非简单的杀人夺物或邪术害命,而是某种被触发的、延续了二十年的……仪式的一部分?
目的是什么?召唤?解封?还是……定位某个随着“星陨”坠落、却被隐藏起来的东西?
就在他凝神思索时,屋外传来秦红袖极低、却急促的警示口哨!
陆然瞬间收起碎布,身形如电掠出后门!
只见巷子两端,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六道黑影!他们并非从巷口进入,更像是从阴影中“浮”出,皆着紧身黑衣,面覆惨白无面面具,手中持着细长弯曲、如新月般的奇形短刃,刃身泛着幽蓝光泽,显然淬有剧毒!
这六人气息阴冷晦涩,行动间如鬼魅,瞬间封死了前后退路,将陆然与秦红袖堵在巷中!
为首一人,面具额心处有一道细细的血痕,他歪了歪头,发出嘶哑难辨男女的声音:
“观天阁办事,闲人退散——或者,死。”
话音未落,六人同时动了!
没有呐喊,没有多余动作,只有短刃划破空气的细微嗤响,从六个刁钻至极的角度,刺向陆然周身要害!速度、配合、狠辣,远超昨夜玄阴教的刺客!
秦红袖怒叱一声,长枪如龙出海,挑开刺向陆然后背的两刃,却被另外两人缠住,枪势顿时受阻。
陆然面沉如水,浩然气全力运转,淡金色光晕护体,双掌翻飞,掌风如刀,拍开近身的短刃。但对方身法诡异,短刃上的幽蓝毒光与那股阴冷气息,竟能隐隐侵蚀浩然气的防御!更麻烦的是,他们的阵法配合精妙,如附骨之疽,不断压缩陆然的闪避空间,刀刀致命!
“观天阁”竟然直接对他出手?而且一上来就是绝杀之局!
这些黑衣人的功法,与玄阴教似是而非,更加诡谲难测,尤其是那股阴冷中带着星辰般遥远深邃的意味……
电光石火间,陆然猛然想起那碎布上的星辰符文,想起二十年前的星陨,想起“观天阁”监察天下“异数”的传闻!
一个惊人的猜测掠过脑海——
这些黑衣人,恐怕并非真正的“观天阁”密使!
而是另一股势力,假冒观天阁之名,行截杀之事!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自己这个刚刚踏入青阳郡、可能与“星陨之变”、“薪火传承”有关的“异数”!
对方既要杀他,又要将脏水泼给观天阁,其心可诛!
但此刻,已无暇细思。
六名黑衣人攻势如潮,陆然与秦红袖背靠背,陷入苦战。巷子狭窄,长枪施展受限,秦红袖很快又添新伤。陆然浩然气虽能克制对方阴冷气息,但对方人数占优,配合无间,久战必失!
必须破局!
陆然眼中金芒一闪,心田金莲光华流转,他不再一味防守,而是猛然向前踏出一步,无视侧面刺来的短刃,凝聚全身浩然气于右掌,一记至刚至阳的“镇邪印”,轰向正前方那名为首的血痕面具人!
这一击,含怒而发,带着对邪祟的凛然正气,更有一丝昨夜新悟的、来自平海郡百姓的祈愿之力加持!
血痕面具人显然没料到陆然会如此搏命,短刃急转,试图格挡。
“轰!”
掌印与短刃相撞!浩然正气与那股阴冷星辰之力激烈冲突!
血痕面具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面具上出现细密裂纹,一缕暗红色的血液从唇角渗出。他眼中首次露出惊色。
陆然也不好受,硬接对方反震之力,气血翻腾,左肩被侧面袭来的短刃划破,伤口处传来麻痹之感,那幽蓝剧毒已开始侵蚀!
但他争取到了这一线空隙!
“走!”他低喝一声,左手甩出数枚银针,射向两侧黑衣人面门,同时右手抓住秦红袖胳膊,足尖点地,身形如鹞鹰般拔起,竟是要直接翻上旁边屋顶!
“想走?!”血痕面具人嘶声厉喝,甩手掷出三枚漆黑无光的细钉,直射陆然后心!细钉破空无声,却带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秦红袖人在半空,猛一拧身,长枪回扫,“叮叮”两声击飞两枚黑钉,但第三枚已至陆然背心咫尺!
眼看避无可避——
斜刺里,一道柔和却坚韧的月白色光华,如轻纱般拂过。
“嗡……”
那枚黑钉撞在月白光华上,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减,最终悬停在陆然背心半寸处,颤动几下,“啪嗒”掉落在地。
巷口,不知何时,静静立着一道身影。
白衣如雪,裙裾在夜风中微微拂动,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秋水、却又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她手中握着一柄连鞘长剑,剑鞘古朴,无任何装饰。
月白光华,正是自她身上散发而出。
她看向巷中六名黑衣人,声音清冷得不带丝毫烟火气:
“观天阁行事,何时需藏头露尾,滥杀无辜?”
“更何况——”她目光转向刚刚落地的陆然,眼底深处,似有星河流转,
“此人,是我观天阁要见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