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早晨本该是睡懒觉的好时光。
但谢怀蝶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有些不对劲———后脑勺一阵阵抽痛,太阳穴突突地跳,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许知夏给他量了体温,不烧;问他哪里不舒服,他又说不上来具体位置,只是皱着眉头嘟囔“头疼”。
许知夏翻遍了家里的药箱,给他吃了缓解神经性头痛的药,又耐心地帮他按摩了好一会儿太阳穴。直到后半夜,谢怀蝶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手还无意识地抓着许知夏的衣角。
许知夏几乎一夜没合眼,时不时探探他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或其他异常。天快亮时,他才跟着睡了一会儿。
所以当谢怀蝶在一道极其复杂的视线中醒来时,他有些茫然。
他眨了眨眼,适应了晨光,然后撑着手臂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翘着,睡衣领口歪到一边,露出锁骨——一切都和平常的早晨没什么两样。
除了许知夏的眼神。
许知夏已经醒了,正侧躺着看着他,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难以形容的情绪:惊讶、困惑、难以置信,还有...某种努力压制的笑意?
“怎么了?”谢怀蝶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揉了揉眼睛,“我脸上有东西?”
许知夏没说话,只是目光从他的脸慢慢上移,定格在他的头顶,然后又下移,看向他身后。
谢怀蝶被看得莫名其妙,也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什么异常啊?睡衣虽然乱了点,但穿得好好的。
“你...”许知夏终于开口,声音有些迟疑,“你长尾巴了。”
谢怀蝶:“?”
他愣了三秒,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指尖触碰到的不再是柔软的发丝,而是...毛茸茸的、温暖的、有弹性的...耳朵?
谢怀蝶猛地瞪大眼睛,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起来,冲进浴室。
镜子里的人还是他,清瘦的脸,因为刚睡醒而显得有些迷糊的眼睛,乱翘的黑发——但头顶上,确确实实多了一对毛茸茸的黑色猫耳。那耳朵还会随着他的情绪动,此刻正因为震惊而微微向后贴着脑袋。
谢怀蝶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身后。
一条长长的、柔软的黑色猫尾巴正从他睡衣下摆伸出来,尾尖还无意识地轻轻摆动着。
“......”
谢怀蝶站在原地,盯着镜子,大脑一片空白。
许知夏跟着来到浴室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镜子前石化的人,和他头顶那对随着呼吸轻轻抖动的猫耳。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只是眼底那点笑意再也藏不住了。
“看来,”许知夏缓缓开口,“昨晚的头疼有了解释。”
谢怀蝶慢慢转过头,眼神呆滞:“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许知夏走近,仔细打量他,“除了耳朵和尾巴,还有其他不舒服吗?”
谢怀蝶感受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就是...”他顿了顿,脸慢慢红了,“尾巴...有感觉。”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那条黑色的尾巴不受控制地翘起来,尾尖弯成一个小小的问号。
许知夏的目光随着尾巴移动,眼神深了些许。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那对耳朵,但在半空中停住了:“可以摸吗?”
谢怀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许知夏的手指轻轻触碰到猫耳的边缘。那耳朵敏感地抖了抖,谢怀蝶整个人也跟着一颤。
“有感觉?”许知夏问。
“...嗯。”谢怀蝶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很...敏感。”
许知夏收回手,若有所思:“看来神经系统是连通的。”他的语气像是在做学术报告,如果忽略他眼中明显的兴趣的话。
谢怀蝶又看向镜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新耳朵。毛茸茸的,很暖和,触感真实得可怕。他试着动了动耳朵——它们听话地转了转方向。
“我变成猫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恐慌。
“只有耳朵和尾巴。”许知夏纠正,“其他部分还是人类。”他顿了顿,补充道,“至少看起来是。”
谢怀蝶哭丧着脸:“这怎么办?我怎么出门?怎么去画室?”
许知夏想了想:“今天周六,画室本来就没课。至于出门...”他看着谢怀蝶头顶那对不安抖动的耳朵,“我们可以先观察一下,看看是不是暂时的。”
“如果不是暂时的呢?”谢怀蝶的声音有点抖。
许知夏走到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拇指轻轻摩挲他的脸颊:“那就想办法适应。”他的声音很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谢怀蝶。”
谢怀蝶看着他,心里的恐慌稍微平复了一些。但下一秒——
“不过,”许知夏的视线又飘向那对耳朵,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这样挺可爱的。”
“许知夏!”谢怀蝶瞪他,耳朵因为生气而向后压平。
许知夏低低地笑了起来,这次没再克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顺便轻轻碰了碰猫耳的根部。
谢怀蝶整个人像过电一样僵住,尾巴猛地炸毛,竖得像根旗杆。
“别、别碰那里!”他红着脸后退,尾巴紧张地左右摆动。
许知夏从善如流地收回手,但眼睛更亮了:“那里特别敏感?”
“......闭嘴。”
早餐是在一种诡异又温馨的氛围中进行的。谢怀蝶试图把耳朵藏进帽子里,但它们太有活力了,总是在帽子里动来动去,把帽子顶得鼓起两个小包。尾巴更是麻烦——坐下时会不小心压到,疼得他龇牙咧嘴;放在一边又总是无意中扫到东西,把许知夏放在桌边的报纸扫到了地上。
“对不起...”谢怀蝶第三次道歉,耳朵沮丧地垂着。
“没事。”许知夏弯腰捡起报纸,目光却一直没离开他,“需要我帮你梳梳尾巴吗?有点乱了。”
谢怀蝶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只是帮你。”许知夏一脸无辜,“猫不是要经常梳理毛发吗?”
“我不是猫!”
但十分钟后,谢怀蝶还是妥协了——因为尾巴打结的感觉确实不舒服。他趴在沙发上,把尾巴递到许知夏手里,脸埋在抱枕里,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身后的动静。
许知夏的动作很轻,用专门给宠物梳毛的软梳(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来的)小心地梳理着那条黑色的长尾巴。梳到打结的地方时,他会特别耐心地一点点解开。
“疼吗?”他问。
“...有点。”谢怀蝶闷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