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善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看着父亲那决绝而孤独的背影,眼中充满了不忍、痛楚、悲伤,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喊一声“父皇”,但那两个字却堵在喉咙里,最终化为一声压抑的、近乎呜咽的叹息,缓缓地、沉重地低下了头。他知道,有些路,一旦走错,便无法回头;有些债,必须用生命来偿还。这是父皇自己的选择,也是这个悲剧最终的落幕方式。
迟恩早已老泪纵横,以袖掩面,瘦削的肩膀不住耸动,无声地哭泣着。这位历经三朝、见证无数风云变幻的老内侍,此刻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世事无常的感慨。
一旁的李珂也长叹一声,那叹息中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有对旧主的最后一丝哀悼,有对时局骤变的茫然,也有对自身未来的不确定。他最终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而李存礼,见李存义独自走向后殿,似乎也想趁机跟着溜走,或是寻找最后的救命稻草,却被两名早已得到王璟若眼神示意的广胜军甲士上前一步,刀锋半出鞘,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将他钉在原地。吓得他浑身一颤,面如死灰,双腿发软,再不敢动弹分毫,如同待宰的羔羊。
殿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安静地、沉重地注视着李存义那孤独、颓丧、却又带着一种诡异庄严感的背影,缓缓被逐渐合上的殿门吞噬。那沉重的脚步声却在大殿中回响,渐行渐远,最终,彻底被那更深沉的寂静所吞没,再无半点声息。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过得格外缓慢。殿外,只有火把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远处宫外隐约传来的、广胜军清理战场和维持秩序的细微声响,以及众人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交织成一曲沉重无比的挽歌。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更久。紫宸殿中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传来,没有预期的声响,没有遗言,只有一片死寂,仿佛那里是一个吞噬了一切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