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呼啸着驶向城西工业区。这片区域曾是本市的工业中心,如今大多厂房已经废弃,只有零星几家小作坊还在运营。
根据手机信号定位,陈小雨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一座废弃的纺织厂。厂房大门虚掩,生锈的铁链被剪断扔在地上。
陈默示意队员分散,小心进入。厂房内部空旷而阴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破碎的窗户射入,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形成光斑。
地上有新鲜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厂房深处的办公室区域。
办公室的门关着,陈默轻轻推开。房间里,陈小雨蜷缩在墙角,眼神空洞,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银色十字架——与江海咨询室里发现的几乎一样。
“陈小雨?”虞倩轻声呼唤。
女孩缓缓抬头,脸上泪痕交错:“我完成了...我完成了净化...”
“什么净化?谁让你做的?”陈默问。
“王老师...他说我必须面对内心最深的恐惧...”陈小雨的声音颤抖,“他带我来这里...说这是我的‘赎罪之地’...”
“王牧在哪里?”
陈小雨指向房间另一侧的一扇小门。陈默小心推开门,里面是一个简陋的卧室,但没有人。桌上放着一本笔记本,翻开的那页写着:
“小雨的恐惧源于童年目睹母亲自杀未遂。她的‘罪’在于她当时躲起来没有求助。救赎计划:让她在类似环境中面对恐惧,完成当时未完成的选择。——王牧,11月5日”
日期是昨天。
“王牧用暴露疗法的方式,但扭曲了治疗目的,”虞倩检查着房间,“他不是在治疗她,而是在加深她的创伤,让她相信只有‘赎罪’才能解脱。”
陈小雨突然抓住虞倩的手:“王老师说...江医生选择了错误的救赎方式...他说真正的救赎不是死亡,而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眼神突然变得恐惧:“不...我不能说...他说如果说出去,就永远得不到救赎...”
“陈小雨,王牧在伤害你,他在操纵你,”虞倩坚定地说,“真正的心理治疗不会让你害怕,不会让你觉得自己有罪需要赎罪。”
女孩的眼泪再次涌出:“但我真的有罪...七岁那年,妈妈吃安眠药,我看到了...但我太害怕,没有叫人...如果我叫了,妈妈就不会变成植物人...爸爸不会离开...都是我的错...”
虞倩抱住她:“那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个孩子。王牧利用你的创伤控制你,这不是救赎,这是罪恶。”
突然,陈小雨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王老师说...如果我觉得太痛苦,可以吃这个...他说这是‘暂时的解脱’...”
陈默立即夺过药瓶,标签已经被撕掉,但里面的药片与周文华血液中检测到的致幻剂成分相同。
“王牧给她的,”虞倩说,“如果她今天在这里‘完成净化’,可能下一步就是引导她服药自杀。”
厂房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陈默冲到窗边,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正快速驶离——正是监控中出现的那辆。
“他一直在附近观察!”陈默立即通知外围警员拦截,但轿车已经消失在废墟间的小路中。
回到警局,陈小雨被送往医院接受检查和心理疏导。在她的物品中,警方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
“救赎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当你准备好时,我们会再见面。——新生互助会”
纸条背面盖着一个简单的印章,图案是一个十字架托着一颗心,下面一行小字:“以罪孽始,以救赎终”。
“这是一个完整的系统,”虞倩分析,“寻找有罪恶感的人,加深他们的罪恶感,提供一条‘救赎之路’,最终引导他们走向自我毁灭。”
“但江海为什么死了?”林峰问,“如果他是这个系统的一部分,为什么他会成为名单上的最后一个?”
“也许他想退出,”陈默推测,“或者他良心发现。笔记本里显示他在怀疑自己的做法。‘终结的时刻到了’——可能他准备揭露一切,所以被灭口。”
“那么王牧现在是这个组织的领导者,”虞倩说,“他接管了江海的病人,继续执行‘救赎计划’。”
老李从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传真:“省厅的回复。关于王牧,他们有一些信息。”
传真显示,王牧,五十八岁,前心理学教授,十五年前因学术不端和违反职业道德被大学开除。此后他成立了“新生互助会”,名义上是自助心理支持团体,但多次被投诉有洗脑和操控成员的行为。
“三年前,王牧的一个追随者自杀身亡,家属起诉他精神控制,但证据不足,案件不了了之。”老李念道,“此后他就转入了地下,但据说仍在活动。”
“他选择江海不是偶然,”虞倩说,“江海是他的学生,可能被他招募或胁迫参与了这个扭曲的‘救赎计划’。”
陈默看着白板上逐渐清晰的线索:一个隐藏在心理咨询背后的死亡邪教,利用人的罪恶感和创伤,系统性地引导自杀。江海可能是共犯,也可能是受害者,或者两者都是。
而现在,王牧还在外面,继续着他的“救赎工作”,名单上还有十几个名字,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
“我们需要找到新生互助会的据点,”陈默说,“王牧不可能单独运作这一切,他一定有帮手,有活动地点。”
技术科报告,对江海电脑的深入分析发现了一个隐藏的聊天记录。江海和一个网名为“牧者”的人有定期联系,最近一次对话是在三天前:
牧者:“小雨已经准备好进入最后阶段。你准备好了吗?”
江海:“我越来越怀疑...我们在做什么?这真的是救赎吗?”
牧者:“怀疑是救赎的一部分。完成你的任务,你就会明白。”
江海:“如果我选择退出呢?”
牧者:“救赎之路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你是引路人,也是同行者。记住,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是你自己选择的。”
对话到此为止。三天后,江海死了。
“王牧在威胁他,”虞倩说,“‘不能回头’——如果江海想退出,就会被灭口。”
陈默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周文华醒了,但拒绝说话,只是反复说:“我罪有应得,不要救我。”
“王牧的控制很彻底,”虞倩沉重地说,“即使面对死亡,受害者仍然相信他们有罪需要救赎。”
窗外,夜幕降临,城市灯火渐次亮起。在这光明的表象下,一个黑暗的网络正在悄然运作,以救赎之名,行罪恶之实。
陈默知道,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王牧和新生互助会,否则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可能变成冰冷的死亡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