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不是王牧,”虞倩思索,“也许是组织内部的权力斗争。有人想利用周文华揭露对手,但被另一方阻止了。”
这时,张辰匆匆进来:“陈队,江海的那笔十万元现金有线索了。监控显示,他死前三天去了一家私人银行保险箱租赁中心。”
他们立即赶往该中心。出示搜查令后,银行经理打开了江海租用的保险箱。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个日记本、一叠照片、一把钥匙。
日记本是江海更私密的记录,时间跨度五年。里面详细记录了他如何被王牧招募,如何从最初的怀疑到逐渐接受,再到最后的恐惧和挣扎。
在一篇三年前的日记中,他写道:
“今天完成了第一个‘引导’。李建国,四十五岁,因婚外情导致家庭破裂。他的罪恶感如此之深,以至于认为只有死亡才能赎罪。我给了他那个选择,他接受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感到一阵恶心,但王牧说这是‘必要的适应期’。”
“王牧的理论很吸引人:现代社会有太多‘半罪人’——他们犯了错但不至于入狱,却活在自我折磨中,消耗自己和社会资源。我们给他们一个出口,一个‘有尊严的结束’。他说我们在做一件慈悲的事。”
但近期的日记显示,江海越来越不安:
“名单上的第十二个人是陈小雨,只有十九岁。她的‘罪’是七岁时没有及时救助自杀的母亲。这算什么罪?一个孩子的恐惧反应被扭曲成终身罪孽?我拒绝将她纳入计划,但王牧说赞助人特别关注这个案例,因为她的故事‘具有象征意义’。”
“象征意义?”虞倩皱眉,“什么意思?”
继续翻阅,最后一篇日记是江海死前一天写的:
“我找到了赞助人名单。看到那些名字时,我浑身冰冷。这些人不是疯狂的优生学家,他们是精明的商人。他们在投资什么?王牧终于透露了真相:数据。‘新生计划’收集的不仅仅是死亡记录,还有完整的心理轨迹数据——从认罪到赎罪的整个过程。这些数据被卖给科技公司,用于开发‘情绪预测算法’和‘行为干预系统’。”
“我们不是在帮助人,是在收集人类样本。我们是数据捕手,死亡是副产品。而陈小雨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她的案例包含了童年创伤到成年赎罪的完整链条,数据价值极高。”
陈默感到一阵反胃。这个真相比他们想象的更黑暗:一个以救赎为名的数据收集计划,用人的生命和痛苦来训练算法。
照片是江海秘密拍摄的,模糊但能辨认。几张是王牧与不同人的会面,其中一张清晰拍到了一个赞助人的脸——本市着名科技公司“智心科技”的ceo,张维。
“智心科技...”虞倩搜索这家公司,“主打产品是‘心理健康ai助手’,号称能通过对话预测和干预心理危机。”
“他们用‘新生计划’的数据训练这个ai,”陈默明白了,“用真实的心理崩溃和自杀过程来优化算法...”
钥匙上贴着标签:“梧桐街23号,地下室b”。
又是梧桐街,但这次是23号,不是17号。
他们立即前往。梧桐街23号是一栋即将拆除的旧办公楼,大部分租户已经搬离。地下室b在建筑最深处,门是厚重的铁门,那把钥匙正好能打开。
门后是一个小型数据中心:服务器机柜嗡嗡作响,控制台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各种图表和数据流。
“这是‘新生计划’的神经中枢,”技术人员检查后确认,“存储了所有参与者的完整数据:心理咨询记录、生理监测、日记、最终选择...天啊,他们甚至给一些人戴了健康手环,实时监测心率、血压、睡眠...”
虞倩看着屏幕上的一个界面,上面显示着几个名字和状态:
- 陈小雨:准备阶段(当前情绪波动指数:8.7\/10)
- 刘志强:认罪阶段(完成度:70%)
- 吴梦:净化阶段(完成度:40%)
- ...(还有九个名字)
“这些是当前的‘候选人’,”虞倩说,“王牧还在继续。”
陈默注意到一个子目录名为“特别项目”,点开后只有一个名字:“江海(观察者变体)”。
文件记录显示,江海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也是观察对象。王牧在记录他作为“引导者”的心理变化,计划写一篇关于“救赎引导者的自我救赎”的论文。
“江海最后的‘自我救赎’——揭露真相或自杀——也是实验的一部分,”虞倩感到一阵寒意,“王牧在观察他的选择,收集数据。”
突然,所有屏幕同时黑屏,几秒后出现一行字:
“数据已转移。实验继续。感谢你们的参与。——牧者”
然后服务器开始冒烟,自毁程序启动了。技术人员试图抢救,但为时已晚。
“他一直在监视我们,”陈默环顾四周,寻找摄像头,“他知道我们会找到这里。”
返回警局的路上,陈默收到一条加密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你们接近了真相,但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江海的死不是结束,是新一轮实验的开始。想救陈小雨和其他人吗?明天午夜,旧码头3号仓库。单独来。带江海的日记。——牧者”
信息附着一张陈小雨的照片,她坐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眼神迷茫,手里拿着一瓶药。
“陷阱,”虞倩说,“但他知道我们会去。”
“因为我们需要救那些还活着的人,”陈默看着照片上的陈小雨,“而且我们需要王牧来揭开更大的网络。”
老李批准了行动,但坚持要在周围布置大量警力。“王牧很危险,他的赞助人更危险。周文华的死证明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秘密。”
午夜临近,陈默独自驱车前往旧码头。这一带曾是繁华的货运区,如今大多仓库已废弃,只有零星灯光在夜色中闪烁。
3号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陈默持枪小心进入,手电筒的光束切割着黑暗。
仓库中央,一盏孤灯亮着,照亮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王牧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穿着简单的灰色西装,头发花白整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更像一位学者而非邪教领袖。
“陈警官,请坐,”他的声音温和有礼,“很高兴你能来。”
陈默没有放松警惕,在对面的椅子坐下,枪放在桌上但手不离枪。
“陈小雨在哪里?”
“安全的地方,暂时,”王牧微笑,“但如果我今晚不能离开,她就无法保证安全了。”
“威胁对警察没用。”
“这不是威胁,是事实。”王牧推过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陈小雨的实时监控画面,她在一个类似病房的房间里,静脉滴注着某种液体。
“她正在接受‘深度净化’,如果不及时停止,会永久性损伤认知功能。”
陈默强压怒火:“你想要什么?”
“合作,”王牧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你们掌握了赞助人名单。我需要那份名单,以及江海的日记原件。”
“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们一样,想摧毁这个系统,”王牧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只是方法不同。”
陈默皱眉:“你是系统的创建者。”
“曾经是,”王牧承认,“但后来我发现自己也成了实验品。赞助人从一开始就在观察我,记录我建立和运行‘新生计划’的过程。江海不是唯一被观察的引导者,我也是。”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存储器:“这是全部真相。赞助人的真正目的不是社会净化,也不是数据收集。他们在测试一个假设:能否通过精心设计的心理干预,让普通人自愿走向自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