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忌蹲在那堆尚有余温的死肉旁,手中的短刀熟练地剖开了马腹。
一股酸腐的热气在清晨的冷风里炸开,熏得周围几个民兵偏过了头。
“胃里只有黄水,连一点草料渣子都没有。”魏无忌没抬头,手腕一抖,短刀在马蹄铁边缘刮下一层黑泥,凑到鼻尖闻了闻,“蹄铁是新的,却磨损成了这样。这畜生是被活活跑死的。”
林昭站在上风口,手里还捏着那个半截铜印。
“头儿,我去看来路了。”魏无忌站起身,在衣角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往回三十里,蹄印断断续续。有人用柴灰拌着牛血涂在路上,把气味和痕迹都盖了。这不是逃命,是引路——有人巴不得我们顺着这条道追过去,以为大乱将起。”
林昭没说话,转身走回临时的指挥所。
桌上的那张越州舆图已经被他盯出了洞。
“官道和驿站的消息太干净了。”林昭手指敲击着桌面,节奏快得让人心慌,“三天了,北境七县所有的官办公文都是‘平安无事’。可咱们安插在民间骡马行的暗桩,连半个字都没传回来。官道通畅,私路断绝,这不合逻辑。”
苏晚晴捧着一摞半人高的文书快步走进来,眼底压着两团青黑,显然是一夜没睡。
“不是路断了,是人换了。”
她将一份刚整理好的人事档案重重拍在桌上,“半个月前,北境七县忽然出现了一波‘辞官潮’。十二个税吏、仓正、医助,要么是突然‘回乡丁忧’,要么是‘突发恶疾’。接替他们的,全是由当地乡老联名推举的‘代理’官员。”
“代理?”林昭眉心一跳。
“对,都是些不起眼的细枝末节职位,不用吏部勘合,县令盖个戳就能上任。”苏晚晴冷笑一声,指着其中几个名字,“他们在用这一套‘合法程序’,不动刀兵,把朝廷的神经末梢切断换上他们自己的假肢。”
林昭只觉得脊背发凉。这招数比直接造反阴毒多了。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系统。
【舆情监测】技能激活。
他在搜索栏输入“代理”“暂代”“摄行”三个关键词。
脑海中的虚拟地图瞬间亮起一片刺目的红点。
最密集的区域不在县城,而在那个他曾经设立过流动诊所的地方——鸣凤镇。
“不用发兵。”林昭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他们喜欢玩‘合法’,咱们就陪他们玩这一套。”
当天下午,那个平日里谁看了都绕道走的“怪物”裴文宣,出现在了清河旧县衙的戏台上。
他没带刀,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古籍,脖子上的骨笛随着呼吸发出嘶嘶的声响。
他现在的身份,是“旧制考据学者”。
台下坐着那个刚上任三天的“代理仓正”,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胖子。
“依大炎旧律……”裴文宣的声音嘶哑刺耳,像生锈的锯子锯过烂木头,“仓正交接,需核对三年陈粮。这位大人,账本上写着存粮八千石,比往年高出四成。这米,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胖子脸上的笑僵住了,汗珠子顺着肥腻的下巴往下淌:“这……这是百姓感念皇恩,自愿……”
“既然有粮,那为何没有入库的火签?为何没有脚夫的运费单子?”裴文宣一步步逼近,将一本黑漆漆的账册摔在桌上,“还是说,这粮仓里装的不是米,是大人您的墨水?”
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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