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爵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你觉得,我像个会被往事和故人之情轻易打动的老好人吗?”
“不。”
孙天河摇头,目光毫无闪避,“我觉得您像一把封藏已久、渴望斩断宿怨的利刃。”
“天龙殿不是招揽您‘卖命’,而是提供一个平台,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动用比您独自一人更强大的资源和情报网络,去追查、去清算的机会。”
“我们目标或许不同,但道路前期,可以重合。”
“我需要您的力量和经验来稳固天龙殿,而您或许也需要一个不那么显眼,但足够有力的支点,去做您一直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
灰爵眯起了眼睛,危险的光芒在其中闪烁,“我想做什么,你又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细节。”
孙天河坦诚道,“但我知道,像您这样的人,绝不会甘心让兄弟的血白流,让真相永埋尘土。”
“您隐居,不是逃避,而是在等待,或者在积蓄。等待一个契机,积蓄足够一击致命的力量。”
“‘永恒回响’……回响的恐怕不止是钟表的声音吧?”
灰爵第一次认真打量起孙天河,从头到脚,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化劲巅峰……年纪轻轻,竟然如此强悍。”
“难怪孙谭敢放你出来闯。嘴皮子也不错。”
他放下徽章,身体微微后靠,姿态看似放松,但孙天河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处于最佳的爆发状态,随时可以发动石破天惊的一击。
“说说你的‘天龙殿’。具体做什么,对手是谁,凭什么觉得有资格成为我的‘支点’?”
灰爵的问题直指核心。
孙天河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他整理思绪,将天龙殿的架构、目前的业务范围,已经遭遇的潜在对手,以及未来的规划,简明扼要但重点突出地讲述了一遍。
他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核心困难,尤其是目前缺乏顶级战力镇场、被多方暗中觊觎的窘境。
“所以,你本质上是在建立一个以武力为后盾的跨国私人组织,游走在规则边缘,试图从老牌势力嘴里抢食,还要防备暗箭。”
灰爵总结道,语气听不出褒贬,“野心不小,风险更大。你觉得,我一个连自己国度机器都背叛过的人,会信任另一个‘组织’?”
“天龙殿不是国度机器。”
孙天河强调,“它更像一个联盟,一个契约。核心成员享有高度自主权。”
“我请您做‘护法’,不是要您听令行事,而是希望您能成为殿内的‘定海神针’和‘最高顾问’。在涉及您专业领域和切身利益。”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倚仗的强者和智者,而不是一个单纯的打手。”
“条件听起来很动听。”
灰爵的手指在玻璃柜台上轻轻敲击,节奏与满屋子的滴答声奇异地同步,“但空口无凭。”
“而且,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有能力驾驭这样一个组织,有魄力去面对那些你可能都想象不到的敌人?”
孙天河知道,仅凭言语已经不够了。
他缓缓调整呼吸,体内气血如同江河般奔流起来,化劲巅峰的气息不再刻意收敛,而是以一种厚重、凝实、充满生命力的方式缓缓释放出来。这不是挑衅,而是展示。
灰爵那冰湖般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明显的涟漪。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冰冷的、带着血腥硝烟味的化劲气息也升腾而起,与孙天河的气势在空中无声碰撞、试探。
没有火花,没有巨响,但柜台上的细小灰尘开始微微震颤,附近几个钟表的摆轮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规律的晃动。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凝重得让人窒息。
林晚晚不在这里,若在,恐怕早已承受不住这种层面的气势对冲。
孙天河感到压力陡增,对方的化劲显然比他更深厚。
更凝练,带着一种历经无数生死淬炼出的、几乎化为本能的杀戮意志。
但他没有退缩,将那股压迫感牢牢抵住,甚至隐隐有反冲之势。
僵持了约莫十秒。
灰爵忽然收敛了气息,一切压力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深深地看了孙天河一眼,目光中的审视少了一些,多了一丝兴趣。
灰爵缓缓道,“难怪有底气。不过,光有潜力还不够。”
他拿起那枚“破墙者”徽章,在指间转动。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也算是对孙谭当年间接援手,以及保存这枚徽章的回报。”
“什么机会?”
孙天河也收敛气息,心脏仍在有力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