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省军区家属院的梧桐叶,钟长河撑着黑伞站在二楼走廊尽头,目光落在拐角处那道佝偻的背影上。张婶正踮脚擦拭褪色的光荣之家牌匾,老旧的木梯在她脚下发出吱呀声响,军绿色的窗帘边角还沾着去年冬天的雪渍。
李秘书,他轻声唤道,伞沿的水珠顺着指缝滴落,通知民政局明天带新牌匾来,顺便让后勤处把家属院所有楼梯扶手都检修一遍。
秘书在笔记本上疾书的动作顿了顿。这位以风格整顿军民融合乱象的新任省长,此刻眉宇间竟染着罕见的柔和。自上周在双拥工作会议上拍板提高军人津贴以来,钟长河已经连续三天出现在不同的军属社区,随身公文包里总装着本泛黄的通讯录——那是他在军分区当参谋时,挨家挨户走访记下的军属信息。
钟省长,三单元的老周又来反映医疗报销的事了。社区主任气喘吁吁跑过来,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申请表。退役军人周卫国的名字在通讯录第37页,红色钢笔标注着抗美援朝老兵,肺癌晚期。
钟长河的拇指摩挲过纸面洇开的墨迹,那是去年冬天走访时打翻的茶水渍。他推开周家门口虚掩的木门,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老周蜷缩在藤椅里,军大衣裹得像粽子,看见来客挣扎着想起身,枯瘦的手背上还留着弹片疤痕。
老英雄,躺着就好。他半跪在地帮老人掖紧被角,这个动作让随行人员都吃了一惊。谁也想不到在省委常委会上敢拍桌子的钟省长,会单膝跪在退伍老兵面前,像儿子给父亲暖脚那样把热水袋塞进老人被窝。 当得知医保系统仍未落实参战老兵特殊药品报销时,钟长河拨通了医保局局长的电话。走廊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映着他逐渐沉下来的侧脸:明天早上八点,钟长河要在办公室看到全省退役军人医疗保障绿色通道的实施方案。记住,任何文件都不能比军属的病历更紧急。
暮色浸透窗棂时,我的车停在军区家属院门口。哨兵小王挺直腰板敬礼,帽檐下的脸红得像苹果——昨天这位省长还帮他给乡下母亲寄了箱治疗关节炎的药膏。传达室的玻璃窗后,几位军嫂正围着新安装的便民服务终端机,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我签发的拥军优属二十条措施,其中军属就业优先几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钟省长,您真是比自家孩子还贴心。张婶端来热气腾腾的玉米粥,粗瓷碗沿还缺了个口。去年她儿子在边境冲突中牺牲后,是我亲自督办了抚恤金发放,甚至记得她小孙女对芒果过敏。
夜雨渐密时,省军区礼堂的灯光刺破雨幕。钟长河站在后台整理军装,领章被手指摩挲得发亮。今晚是军民联欢晚会,台下坐着两千多名官兵,其中有刚从维和前线回来的工兵营,也有即将奔赴高原哨所的新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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