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稻?在这盐碱地?”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汉嗤笑一声,拐杖头戳在地上,惊起一小团盐粉,“小伙子,你别是念书念傻了吧?”1995 年的乡村,对 “科学” 的信任远不如对经验的依赖,在盐碱地种水稻,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
“我没傻,大叔。” 任正浠蹲下来,用草棍在地上画圈,盐碱地的土被画出一道深沟,“省环保局批了 400 万,专门做这个污水处理。省环科院的专家下个月就来,要是做不好,我这个副书记当场卸任,跟你们一起刨地!”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人群,惊得几个蹲在地上的汉子抬起了头。“400 万” 的天文数字,“省环科院专家” 的名号,终于让村民们意识到,这或许不是随口说说的空话。
络腮胡汉子搓了搓手,粗糙的手掌磨得 “沙沙” 响:“那处理后的水,真能浇地?别到时候地没了,水也用不成,俺们喝西北风?” 他的语气里依旧带着怀疑,但已经从抗拒变成了试探。
“不仅能浇地,还能种生态水稻。” 任正浠指了指图纸上标着 “试验田” 的区域,阳光在他指尖跳跃,“湿地旁边划一片地,不用化肥农药,就用处理后的水灌溉,长出来的米能卖高价。” 他想起在省环科院看到的样本,那些用处理水浇灌的水稻,米粒饱满得像珍珠,“而且湿地里还能养鱼虾,种茭白,都是能卖钱的营生。” 他刻意避开了 “有机农业”“绿色食品” 等时髦词汇,只用 “卖高价”“能赚钱” 这些最直接的利益点,敲打着村民们的心防。
抱着娃的妇女突然往前凑了凑,怀里的孩子不再哭闹,正盯着图纸上画的鱼塘发呆:“那…… 那俺们能去湿地干活不?俺会插秧,也会喂鱼。”1995 年的农村妇女,很少有走出家门工作的机会,“能干活、能赚钱” 的提议,让她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可能。
“当然能!” 任正浠抬头,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像盐碱地上突然冒出的绿芽,“产业园需要工人,湿地需要管理员,生态农业也需要技术人员。” 他转向那个攥着锄头的年轻汉子,“小伙子,你要是愿意学,厂里送你去石市培训,当技术员,一个月能拿三百块!”“去石市培训”“三百块”,这些字眼对渴望走出土地的年轻人来说,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年轻汉子的脸 “腾” 地红了,嘴唇动了动,最终把话咽了回去,却悄悄把锄头从肩膀上放了下来。
文卫兵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盐碱地上传得很远:“老少爷们,咱守着这地一辈子,苦日子过够了没?要是产业园建起来,村里能通自来水,娃能去新学校念书,看病能去镇卫生院。这盐碱地,咱祖辈没折腾出啥名堂,难道还想让儿孙接着受穷?” 他的话语带着军人的果敢,也带着对乡土的深沉忧虑,1995 年的乡镇干部,肩上扛着的是 “脱贫致富” 的千钧重担。
风突然大了些,卷起地上的盐粉,打在人脸上生疼。老吴头吧嗒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袋锅在鞋底碾灭,火星溅在盐碱地上,瞬间就没了踪迹。他抬起头,皱纹里的盐粒在阳光下闪着光:“任书记,你说的这些,啥时候能见到真章?” 这是所有村民最关心的问题 —— 承诺再多,不如实实在在的行动。
“只要大家点头,下个月就动工!” 任正浠立刻回答,远处电缆作坊的机器声突然停了,旷野里只剩下风声和偶尔响起的鸟鸣,“污水处理厂先建,保证厂子投产前,污水不会乱排。头一批招 200 个工人,咱村优先。” 他的回答斩钉截铁,给了村民们一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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