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受敌,熊袭城终于支撑不住。
午时,东门告破。大麦玄旗插上城楼。
未时,王宫被围。
---
王宫内,卑弥弓呼披头散发,独眼盯着手中太刀。身边只剩三十余名亲卫,个个带伤。
“大王,降吧……”老臣跪地泣求,“留得性命……”
“闭嘴!”卑弥弓呼一刀斩下老臣头颅,鲜血喷溅梁柱,“我狗奴国雄主,岂能向敌乞降!”
他转身,看向那些追随多年的亲卫:“你们呢?可愿随我最后一战?”
亲卫们沉默片刻,忽然齐齐拔刀:“愿随大王!”
“好!”卑弥弓呼狂笑,“那便让麦人见识,何为狗奴国武士之魂!”
他率众冲出王宫,如疯虎般扑向宫门处的麦军。
但实力的差距,不是勇气可以弥补的。三十余人面对数百精锐,不过片刻,亲卫尽数战死。卑弥弓呼身中七箭,仍挥刀死战,最终被四支长矛同时贯穿四肢,钉在地上。
韩继策马入宫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卑弥弓呼。”他下马,走到这败军之王的面前,“降否?”
狗奴国王独眼圆睁,血沫从嘴角溢出:“韩继……今日你灭我狗奴国,他日……必有人灭你大麦……天道……轮回……”
话音未落,他猛然咬断舌根,血如泉涌。
韩继看着这倔强的蛮王咽下最后一口气,沉默良久,最终道:“以诸侯礼葬之。狗奴国王室子弟,凡降者不杀,迁往青州安置。”
命令传开,残存抵抗终于停止。
申时正,熊袭城全城肃清。狗奴国旗帜尽数焚毁,大麦玄旗飘扬在每座城楼。
---
十月初一,熊袭城更名为“熊袭县”,南九州全境设“南州郡”,郡治暂设于此。原狗奴国六城改为六县,县令由大麦官吏出任,县尉从归顺的狗奴旧臣中选拔。
郡守衙门内,韩继主持首次郡务会议。堂下坐着新委任的郡县官吏,以及前来朝贡的虾夷、隼人使者。
“自今日起,南州郡行麦制、用麦文。”韩继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各县需立学堂、设市舶、置常平仓。三年免征赋税,三年后,按《大麦田赋法》纳粮。”
虾夷使者壮胆问:“殿下,我虾夷部族……当真可自治?”
“可。”韩继点头,“虾夷各部首领,朝廷授‘土司’衔,世袭罔替,自治其民。然需行麦法、习麦文、岁岁朝贡。若有叛乱,王师必至。”
隼人使者则问:“我族擅舟,可否为水师效力?”
“正需尔等。”韩继看向沈澜,“从隼人中选拔善水者三百,编入水师‘飞鱼营’,授汉军衔,享同等粮饷。”
两族使者大喜,伏地叩谢。
会后,韩继独登熊袭城。从这里望去,南九州山川尽收眼底,更远处,是茫茫南海。
顾昭寻来,呈上最新绘制的《东海全舆图》。图上,从马岐郡到筑紫郡,从邪台郡到南州郡,四郡二十二县如珍珠串联,环绕东海。
“殿下,四郡既定,当奏请朝廷,设‘东海节度使’,统辖全境。”顾昭建议。
“不。”韩继摇头,“节度使权太重,易成藩镇。当设‘东海经略府’,置经略使一人、副使二人,分掌军政、民政、海贸。三年一任,轮换任职。”
他顿了顿:“经略使人选,朝廷选派。但副使,可从四郡郡守中擢升。”
这是既要中央掌控,又要给地方才干晋升之阶。顾昭深服。
十月初十,韩继率主力水师北返青州。留张浒率五千兵马镇守南州郡,沈澜暂领东海经略副使,统辖四郡军政。
船队出港时,秋阳正烈。韩继立于“定远号”船楼,回望渐远的熊袭城。那座曾桀骜不驯的蛮族王都,如今城头飘扬着大麦玄旗,城内传来汉学堂的读书声。
“殿下,此番东征,历时半载,定四郡之地。”顾昭感慨,“自今日起,东海当为我朝内海。”
“内海?”韩继望向更东方,那里海天相接,无尽蔚蓝,“这才只是开始。”
他展开一幅更大的海图,图上标注着更远的流求、吕宋。
顾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忽然明白——晋王所求,从来不只是平倭。
他要的,是一个真正的海洋帝国。
船队乘风破浪,向北而行。
身后,是已成定局的东海四郡。
前方,是浩瀚无垠的未知海域。
而在青州,新的船厂正在赶造更大的战船,海事学堂正在培养更多的航海人才,市舶司的关税正源源不断流入国库。
一个属于海洋的时代,正随这秋日的海风,扑面而来。
灭倭之战,至此真正画上句点。
但大麦的征途,永无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