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夏侯琢放下棋子,目光落在李破身上,带着审视,“可知我为何唤你来?”
“标下不知。”李破起身,垂手而立。
“今日校场上,你说真章需在战场上检验。”夏侯琢缓缓道,“这话,不错。但你可知道,什么样的刀,才配踏上战场?”
李破沉默,等待下文。
“锋利的刀,固然可贵。但一把无法掌控的刀,再锋利,也可能伤己。”夏侯琢站起身,走到李破面前,他身材不算特别高大,却带着一股如山岳般的压迫感,“我需要的,不仅是能杀敌的悍卒,更是懂得为何而杀,听令而杀的兵器。”
他盯着李破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心底:“你很有潜力,也够狠,够聪明。但你的眼里,有东西。”
李破心头一跳,强行保持着镇定。
“是野性,是不甘,或者说……是野心。”夏侯琢一语道破,语气却并无斥责,反而带着一丝欣赏,“这东西,用好了,是把好刀。用不好,便是祸根。”
他踱回书案后,重新坐下:“王队正说你练兵用心,同僚信服。今日观你阵前处置,也算沉稳。但这还不够。”
夏侯琢从书案上拿起一份薄薄的册子,丢到李破面前:“看看吧。”
李破上前一步,拿起册子。上面记录着陷阵旅近百名什长、队正的基本情况、操练表现、甚至是一些性格特点的简单评语。而在他的名字后面,除了“悍勇,沉稳,得卒心”之外,还有一行小字:“根骨异于常人,恢复力强,疑与‘狼煞’有关?”
狼煞!
李破的心脏猛地收缩!夏侯琢果然知道玉坠的事情!是老瞎子透露的?还是他自有情报来源?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将册子轻轻放回案上,低头道:“校尉明察,标下……不知何为狼煞。”
“不知?”夏侯琢轻笑一声,不置可否,“不知也好。有些东西,知道得太早,反受其累。”
他话锋一转,不再纠缠于此:“给你个任务。三日后,陷阵旅将作为前锋,拔营出征,清剿盘踞在‘野狼谷’的一股流寇,约二百人,多是秃鹫营溃散的余孽。你这一什,编入前锋斥候队,负责探路、预警。若遇小股敌人,可自行决断剿灭。可能胜任?”
终于要来了!第一次真正的军事行动!
李破感到血液有些发烫,他再次单膝跪地,声音斩钉截铁:“标下必竭尽全力,不负校尉重托!”
“不是不负我。”夏侯琢的声音冷了下来,“是不负你身后那些袍泽的性命,不负我幽州军‘陷阵’之名!去吧,记住,我要的是一把听话的、有用的刀。别让我失望,也别……让自己变成弃子。”
最后一句,意味深长。
“是!”李破沉声应道,起身,后退几步,转身走出了大帐。
帐外,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如同刀割。李破却觉得胸膛里有一团火在燃烧。
磨刀石?执刀人?
他摸了摸腰间的斩铁刀,又感受了一下胸口那枚温润的玉坠。
乱世如棋,他不想只做任人摆布的棋子,更不想做用完即弃的磨刀石。
他要做的,是那个最终能执刀的人!
而这次野狼谷之行,便是他展现价值,摆脱“磨刀石”身份的第一步!
他抬起头,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眼中寒星闪烁,比这天上的星辰,更加冷冽,更加坚定。
回到营区,石牙、乌桓等人早已等在帐外,见他安然回来,都松了口气,围上来询问。
李破没有透露“狼煞”之事,只说了出征野狼谷的任务。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有兴奋,有紧张,也有担忧。
乌桓看着李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小心。野狼谷,不简单。”
李破点头,表示明白。
当夜,李破将自己这一什的人召集起来,宣布了任务。没有隐瞒,直言危险,也强调了军令和协同的重要性。
豆子等人经过半月磨砺,虽仍有惧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信任和重任激发的斗志。
“李头,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豆子握着拳头,脸涨得通红。
李破看着这一张张尚且稚嫩却已初现坚毅的面孔,心中那股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三日后,野狼谷。
他将用行动告诉夏侯琢,他李破,究竟是磨刀石,还是一把……足以让人忌惮的锋刃!
夜色中,陷阵旅的营地悄然运转起来,为即将到来的出征做着准备。一股肃杀之气,在寒风中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