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响了。
风宝翅膀一抖,咕噜出声:“来了,那个青衣人又来了!”它爪缝里那片琉璃碴还在微微发烫,像被火燎过。
严冰雪没动,只将手探进药囊,取出一小盒追鸣膏。
膏体漆黑,沾上指尖却泛出暗红纹路。
她轻轻抹在铃铛碎片上,那纹路立刻活了过来,扭成两个字:南线。
尉迟逸风站在窗边,听见动静,头也没回:“药房的铃铛被动过,剑鞘夹层也撬了。”
“密道没动。”她收起碎片,声音压得极低,“他们不信假消息,只等真出口。”
尉迟逸风转身,从腰间解下佩剑,抽出三寸,剑槽里一道暗格弹开,空了。
他合剑入鞘,冷声道:“那就让他们看见门。”
半个时辰后,王府后巷传出消息——主母要走密道,今夜子时。
消息传得不快,但够准。
三路人马先后动了:影梭门残部从西城脚店鱼贯而出,兵部暗账司的灰袍人翻墙入巷,皇子府那名袖口总沾马粪的小厮,牵着匹瘦马往南城去了。
严冰雪站在院中,风宝蹲在她肩头,爪子轻轻拍她耳朵:“你真把密令藏废窑了?”
“我没藏。”她望向南城方向,“我让他们自己送过去。”
尉迟逸风牵马过来,玄袍未换,袖口却多了一道暗扣。
他扶她上马,低声道:“这次,你主攻,我断后。”
“你别抢人头。”她抖缰绳,“李承乾归我。”
“他若逃呢?”
“他逃不了。”她冷笑,“他等这一天太久了,舍不得走。”
南城废窑外,月光惨白。
窑口站着七个人,五黑衣,两百姓。
中间一个穿青袍的,手里捏着半块焦木,正是昨夜影梭门灶膛里扒出来的那块。
他抬头看天,算着时辰。
风宝忽然展翅,飞上窑顶,爪子一磕瓦片,三声脆响。
四面火起。
王府暗卫从断墙后跃出,火把连成半圈,逼得黑衣人退入窑内。
百姓趁乱想跑,却被两人架住,刀架脖子。
严冰雪踏步上前,黄绢在手,朱笔三圈刺目。
“你们要的伪盟约原件?”她扬手一抖,“在这儿。不过,我给你们看真的。”
她展开绢布,声音清亮:“兵部侍郎府,三年前私调禁军七百,驻守南城三处废窑,每月初七运木炭入窑,实则运送兵器。账目藏在东华门交接簿第三页夹层,用的是‘影梭门’特制药水显影。”
人群一静。
她继续道:“影梭门与皇子府密信往来十七封,约定事成后,皇子掌兵权,影梭门接管江湖令。信纸用的是宫中特供‘云纹笺’,盖的印是东宫侧妃私章——这位妃子,是兵部侍郎的外甥女。”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还有这个。”她从药囊取出一粒灰白药丸,“替身丸。服下后昏睡两刻,面部肌肉松弛,体温骤降,状若暴毙。你们想用它,造出我‘已死’的假象,再拿假尸入宫告发,说我王府谋逆,逼尉迟逸风造反。”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窑口:“而这一切,都是李承乾牵头。他借皇子之名拉拢兵部,用影梭门当刀,自己躲在幕后,等新帝登基,他就是首辅。”
窑内一声冷笑。
李承乾走出来,华服未乱,眼神阴沉:“证据呢?一张破布,几粒药丸,就想定我罪?”
“证据?”严冰雪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这是兵部暗账司的底档,盖着兵部大印。这是影梭门血契,上面有你们门主的指印。这是皇子密信,笔迹已请宫中鉴文司比对,吻合率九成以上。”
她一步步逼近:“最要紧的,是你的人,今夜全在这儿。你们动了王府三处机关,却漏了密道——因为你们根本没打算抢,你们是要等我们‘逃’出来,当场截杀,再把尸体运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