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双闸口的道路已不成其为道路,更像是在泥浆与湍急水流中开辟出的险途。军用越野车如同颠簸的小船,几次险些陷在没过大半车轮的深坑里。越靠近老城区,景象越是触目惊心:街道成了浑黄的河道,漂浮着家具、杂物、甚至牲畜的尸体;一些低矮的房屋只剩屋顶露出水面,上面挤满了等待救援的民众,看到车辆经过,发出绝望而急切的呼喊;空气中弥漫着淤泥、腐烂物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苏清越的心紧紧揪着,但她知道,此刻不能停下,双闸口的险情关系到更多人的生死。
车子最终在离堤坝还有一里多的地方被迫停下,前方水深及腰,水流湍急。苏清越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跳入冰冷的泥水中。“跟上!”她对警卫员和司机喊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趟去。
雨衣很快被雨水和浪花打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冰冷的洪水带着强大的冲击力,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耳边是风雨的咆哮、洪水的轰鸣、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嘈杂人声。
前方,一道用沙袋和土工布临时加固、在洪水中显得格外单薄脆弱的堤坝轮廓逐渐清晰。那就是双闸口。堤坝上人影幢幢,武警官兵和少量留下的干部群众正在拼命堆垒沙袋,加固背水坡。堤坝内侧,浑浊的水位几乎与坝顶齐平,外侧则是落差数米、一片汪洋的老城区低洼地带。一旦溃决,洪水将如脱缰野马,吞噬一切。
苏清越赶到时,武警支队长正嘶哑着嗓子指挥,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看到苏清越,他先是一惊,随即大喊:“代市长!您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
“险情怎么样?”苏清越抹了把脸上的水,大声问。
“背水坡散浸面积在扩大!已经出现了几处管涌,我们正在用反滤围井处理,但效果不理想!沙袋不够!土工布也不够!人手……倒班的人手快顶不住了,很多人已经连续干了三十多个小时!”支队长的声音带着焦灼和疲惫。
苏清越快步走到堤坝最危险的一段。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滑,坝体在洪水的持续浸泡和压力下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崩塌。背水坡上,几处浑水不断从土层中渗出,形成小小的漩涡,这是管涌的征兆,如同堤坝的“出血点”,若不及时封堵,会迅速掏空坝基。
“专家呢?水利局的技术员在哪?”苏清越环顾。
一个戴着眼镜、浑身泥浆的中年人连滚带爬地过来:“我……我是河道管理处的技术员,老张……老张跑了,就剩我……”
“别说没用的!现在最有效的处置方案是什么?需要什么材料?”苏清越打断他。
技术员被她的气势镇住,结巴道:“最……最好是打木桩,做内帮戗,结合反滤导渗!但……但木材一时运不来,只能先集中力量处理管涌,用编织袋装沙石做反滤堆,减缓渗流,再尽量加高加厚坝顶!需要大量沙袋、沙石、还有……还有懂技术的人指导!”
“沙袋沙石我让人想办法!你现在就是这里的技术总负责!支队长,调两个体力最好的班,跟着他,专盯管涌处理!其他人,继续加固加高!告诉兄弟们,省委省政府知道我们在这里拼命,援军和物资正在路上!我们必须顶住!”苏清越的声音在风雨中异常坚定。
她转身对跟随的警卫员道:“立刻联系指挥中心方总工,不惜一切代价,征用全市所有能用的沙石料场、编织袋厂库存,组织运输队,开辟水上通道,把沙袋沙石给我运到双闸口!同时,征集所有有水利工程经验、哪怕只是干过河工的人,立刻来这里支援!”
命令一道道发出。苏清越没有留在相对安全的指挥位置,而是抄起一把铁锹,加入了传递沙袋的队伍。泥水糊满了她的裤腿和手臂,沉重的沙袋磨破了手套下的皮肤,冰冷刺骨。但她没有停,也不能停。她的身影,就是一面无声的旗帜。
看到代市长亲自扛沙袋,堤坝上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为之一振。武警战士们吼着号子,干得更加拼命。一些原本只是帮忙的群众,也默默加入了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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