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站在原地，掌心贴在心口。
心跳得好乱。
她走到窗边，看着空荡荡的巷子。阳光很好，爬山虎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摇晃，一切如常。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迟迟没有散去。
整个下午，林梦都有些心神不宁。
她整理了三次书架，泡了四杯茶，每一杯都只喝了一口就放下。傍晚时分，王阿婆来还书，看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林姑娘，不舒服？”
“没事。”林梦勉强笑笑，给阿婆续茶，“可能有点累。”
“累了就早点关门休息。”王阿婆接过茶杯，忽然压低声音，“对了，今天是不是有个穿西装的男人来过？我在巷口看见他了，那气场……不像咱们镇上的人。”
林梦的手顿了顿：“阿婆觉得他像什么人？”
王阿婆想了想，摇摇头：“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跟三年前刚到镇上时的你们有点像。”
“我们？”林梦愣了。
“是啊。”王阿婆回忆着，“三年前你们兄妹刚来镇上时，你哥哥林墨也是这种气质——看着温和，但眼神里有股说不出的劲儿。不过你哥哥很快就融进来了，现在完全是个咱们清水镇的人了。”
林梦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三年前她和哥哥来到清水镇，对于之前的记忆一片模糊。林墨说她生了一场大病，高烧烧坏了记忆，只记得他这个哥哥。至于他们从哪里来，以前是做什么的，林墨总是含糊其辞。
“阿婆，”林梦轻声问，“您觉得……我哥以前是做什么的？”
王阿婆笑了：“这我哪知道。不过看你哥那气度，那医术，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他对你那是真好，这三年把你当眼珠子似的护着。”
这话林梦信。林墨对她确实好得没话说。可越是这样，她心里那个疑问就越深——为什么她对三年前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什么每次问起过去，林墨的眼神总是闪躲？
“林姑娘？”王阿婆看她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什么。”林梦回过神，笑了笑，“就是忽然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王阿婆拍拍她的手：“现在这样就很好。人啊，有时候记性太好也不是好事。忘了就忘了，往前看。”
忘了就忘了，往前看。
林梦低头看着自己虎口的疤痕，那处月牙形的印记在灯光下泛着浅白色的光。如果真的能全忘了，为什么心里总有个地方空落落的？
像是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却想不起来丢了什么。
深夜，书店二楼。
林梦坐在画案前，对着空白的宣纸发呆。右手虎口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可那种灼热感依然没有消退。她提起笔，蘸了墨，手腕悬在半空。
笔尖落下时，完全不受控制。
线条流畅得惊人，几乎是一气呵成——复杂的几何图形，像雪花又像徽章，层层叠叠的纹路在宣纸上蔓延开来。等她回过神时，一个完整的、诡异的符号已经呈现在眼前。
林梦盯着那图案，心脏狂跳。
她见过这个符号。
在哪里？
梦里？还是……
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在宣纸上，那个图案泛着冷冽的光泽。林梦猛地抓起橡皮，用力擦掉。橡皮屑纷纷扬扬落下，可纸面上依然留下了淡淡的印痕。
像某种烙印，擦不掉，忘不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小镇已经沉睡，只有几盏路灯亮着。巷子深处，一辆黑色的车静静停在阴影里，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林梦拉上窗帘，背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右手的纱布下，疤痕又开始发烫。
烫得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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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外的山道上，沈君恒坐在车里，手中握着那幅刚买的《千里江山图》临摹。
画纸还残留着墨香，以及一点点极淡的、属于她的气息——是栀子花皂角的味道，和她以前用的香水完全不同。
驾驶座上，助理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老板，回酒店吗？”
“嗯。”沈君恒闭上眼，“明天我再来。”
“以‘沈恒’的身份？”
“对。”沈君恒睁开眼，看向窗外远处小镇的灯火，“我要让她……重新认识我。”
不是沈家少主沈君恒。
不是那个伤她至深的人。
而是沈恒，一个普通的投资人，一个想在她生活里占据一席之地的陌生人。
哪怕这一切，要从零开始。
哪怕她永远，都不会想起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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