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瞳孔骤缩,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感觉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击,仿佛泥牛入海,所有的力量都被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尽数化解、吸收、归于虚无!
“秩序之下,勇武亦需循理。汝之力,狂而不精,散而不凝,如何能破这天地人伦之常纲?”黄帝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随即,他剑指方向不变,只是微微一震。
“嗡!”
一股无形无相,却磅礴浩瀚到了极致的伟力,自其指尖迸发!那不是毁灭的力量,而是“规训”与“定义”的力量!这股力量瞬间穿透了刑天的护体神光,作用在他的脖颈之上!
没有鲜血飞溅,没有骨骼碎裂的声响。只有一道清晰无比的、仿佛由法则本身划过的痕迹。
刑天那硕大的头颅,竟就此与身躯分离!
头颅离体的瞬间,刑天那狂暴的神力为之一滞,双目中的赤红光芒迅速黯淡,充满了惊愕、不甘,以及一丝茫然。那失去头颅的身躯,依旧保持着挥舞干戚的姿态,僵立于半空之中。
按照常理,神只失却头颅,即便不立刻陨落,也当神力大损,神魂重创。然,刑天那源自远古战意的执念,实在太过强烈!他那落向大地的头颅尚未触及土壤,那无头的身躯竟猛然一震!
一股更加疯狂、更加不屈的意志,如同火山爆发般从那断颈之处喷涌而出!那落地的头颅,双目骤然重新燃起熊熊烈焰,发出无声的咆哮!而那无头的身躯,竟以双乳为目,怒视黄帝,以肚脐为口,发出震天动地的战吼!
“轩辕!未分胜负!吾心不死,战意不灭!”
乳目射出赤红神光,脐口发出混沌战吼!那无头的身躯,再次挥舞起干戚,向着黄帝发起了更加狂野、更加不计后果的进攻!这一次,他的攻击不再有任何章法,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破坏与战斗欲望,其威势,竟比有头之时,更添几分诡异与恐怖!
干戚之舞,刑天争神!即便失去头颅,他依然要战!以乳为目,以脐为口,向这既定秩序,发起永不屈服的反抗!
黄帝看着这违背常理、执拗至此的景象,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未再出手攻击,只是袖袍一挥,引动大地之力。常羊山之虚影骤然浮现,一股强大的吸力笼罩住刑天那舞动干戚的无头身躯,以及那在地上怒目而视的头颅,欲将其封印回那荒僻之地。
“执迷不悟,便永镇常羊,静思己过罢。”
刑天的身躯与头颅,在强大的封印之力下,挣扎着,怒吼着,却终究被缓缓拖向那常羊山的虚影,最终连同那不甘的战吼,一并没入山中,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那狂暴战意冲击过的、一片狼藉的虚空,以及那回荡不息的、充满怨愤与不屈的余韵。
我,天道,冷观此役。刑天之反抗,是旧日蛮荒对新生文明的最后一次、也是最决绝的一次冲击。他的失败,标志着那种纯粹依靠勇力、不服管束的古老时代,彻底落幕。然,其“断首不屈,以舞干戚”的意志,却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烙印于天地之间,成为了秩序之下,那永不磨灭的反抗象征,亦是一道这煌煌盛世无法完全掩盖的、狰狞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