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比斯的王宫,在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分娩后,终于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阿尔克墨涅在精心调养下,苍白的面容逐渐恢复了血色,但眼底深处那抹被神只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惊悸与作为母亲的本能忧虑,却难以完全抹去。她时常倚在窗边,望着庭院中并排放置的两个精致摇篮,目光在两个儿子之间流转。
长子,她为他取名阿尔喀德斯(后称赫拉克勒斯),金发浓密,眼眸湛蓝如爱琴海的晴空,自降生起便显露出非凡的活力与力量。他的啼哭声格外洪亮,手脚有力,仅仅数月,便能在摇篮中翻腾,小手抓住侍女递来的玩具时,那力道常令她们暗暗吃惊。次子伊菲克勒斯,黑发黑眸,更像他的生父安菲特律翁,是个健康却相对寻常的婴孩。
安菲特律翁的心情复杂难言。他对阿尔克墨涅的爱与保护欲未曾改变,但面对这个流淌着神王血液、注定不凡的养子,他心中既有敬畏,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隔阂。他尽己所能地提供庇护与教导,却也隐隐预感到,这个孩子的命运,绝非底比斯这座城邦所能容纳。
然而,笼罩在这对孪生兄弟(虽非同父,却同日出生,情同孪生)头顶的阴云,从未散去。奥林匹斯神座上,赫拉的怒火并未因初次报复受挫而熄灭,反而如同被压抑的火山,酝酿着更加精准、更加恶毒的喷发。直接扼杀已不可行,命运纺线的韧性保护着那个孽种。但她可以让这“保护”本身,成为最残酷的刑罚——她要让这神子,亲手沾染无法洗刷的血污,让他的力量成为他痛苦的根源,让他活着,却永世背负着沉重的罪孽!
一个全新的、极其阴险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她不再针对阿尔克墨墨涅,也不再直接阻碍成长,而是要将诅咒植入兄弟之间,植入那最纯真的童稚之年。
在一个倪克斯力量最为活跃、连月光都显得格外凄冷的夜晚,赫拉悄然召唤了她最忠诚、也最擅长执行此类阴暗任务的仆从——或许是她神力所化的无形精怪,或许是那位对诡计与潜伏极为擅长的赫尔墨斯。她将自身最冰冷的一缕怨毒与源自塔耳塔洛斯深渊的恶意,混合着“诱导杀戮”的诅咒,灌注到两条刚刚孵化、拥有剧毒牙吻的幼蛇体内。
这两条小蛇通体漆黑,唯有蛇瞳闪烁着不祥的幽绿光芒,它们被赫拉的神力隐去形迹与声息,如同两道粘稠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下奥林匹斯,穿过底比斯寂静的街道,潜入王宫,最终,蜿蜒爬入了那间安置着两个婴儿的静谧寝殿。
它们的目标明确——并非那个凡人之子伊菲克勒斯,而是金发闪耀的阿尔喀德斯!赫拉要逼他在懵懂无知中,动用他那与生俱来的、危险的神力!
夜色深沉,寝殿内唯有婴儿平稳的呼吸声与守夜侍女靠在墙边打盹的轻微鼾声。两条毒蛇如同鬼魅,攀上阿尔喀德斯的摇篮边缘,冰冷的鳞片擦过细软的襁褓。它们昂起三角形的头颅,幽绿的蛇瞳锁定了摇篮中那毫无防备、正沉浸在甜美睡梦中的金发婴儿,毒牙之上,凝聚起致命的毒液,即将狠狠噬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或许是血脉中流淌的危机本能,或许是冥冥中宙斯血脉的守护,又或许是命运注定这悲剧必须以另一种形式上演——睡在旁边摇篮中的伊菲克勒斯,先一步被某种无形的恐惧惊醒!他看不到隐形的毒蛇,却能感受到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与死亡的气息!他吓得放声大哭,尖利的哭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这哭声,如同警报,也瞬间惊醒了熟睡中的阿尔喀德斯!
他没有像普通婴儿那样被哭声吓到,反而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湛蓝的眼眸中,没有懵懂,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初生牛犊般的、纯粹而凌厉的警觉!他几乎是本能地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威胁!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两条毒蛇被哭声稍稍干扰、毒牙即将触及他娇嫩脖颈的瞬间!
阿尔喀德斯发出了并非啼哭、而是一声如同幼狮咆哮般的低吼!他那双看似柔嫩、白白胖胖的小手,以远超婴儿、甚至超越寻常成年人的速度与力量,猛地向上探出!精准无比地,一手一条,死死攥住了两条毒蛇的七寸之处!
“嘶——!”
毒蛇受袭,疯狂地扭动身躯,缠绕上婴儿的手臂,毒牙拼命试图转向,想要反噬。但它们那足以毒死猛兽的力量,在阿尔喀德斯那双蕴含着神血之力的小手中,竟显得如此徒劳!他手指收拢,那恐怖的力量瞬间爆发!
“噗叽!”
令人牙酸的、骨骼与内脏被生生捏碎的闷响,在寝殿中清晰地传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