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九年的冬天,洛阳城的大雪似乎格外绵长,覆盖了宫阙的琉璃瓦,也掩盖了暗流下的血色。二皇子陈晟的暴毙与西域的空前胜利,如同一冰一火,淬炼着大燕王朝的根基,也拷问着皇帝陈烬的内心。朝野上下,所有明眼人都清楚,一个无法回避的、关乎国本的问题,已到了必须解决的时刻——立储。
嫡长子陈昊,年已十二,性情温良,勤学经典,由皇后所出,身后是盘根错节的河东柳氏 等传统士族支持,法理上名正言顺。然而,其仁弱之名在外,在经历了西域血火与内部倾轧的朝臣看来,能否在皇帝身后驾驭这庞大的帝国,尤未可知。
而皇帝近来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已故五皇子之子、年仅六岁的皇孙陈显,虽年幼,却天资聪颖,眼神中偶露的机敏与倔强,颇有乃祖之风。更重要的是,其母族卑微,几无外戚之忧。皇帝此举,是否暗含他意?
朝堂之上,暗流汹涌。支持太子者,以韩迁、高慎 等元老重臣为首,强调 “立嫡以长,国之根本” ,担忧废长立幼将引发动荡。而一部分寒门出身、或与太子母族不睦的官员,则隐隐将希望寄托在皇孙陈显身上,或至少乐见太子地位受到制衡,以期未来有更多变数。军方将领如老灰头、慕容翰 等,则大多保持沉默,态度暧昧,他们更看重继承人的魄力与决断,而非简单的长幼次序。
这一日,雪后初霁,宣政殿 大朝会。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所有人都预感到,今日必有大事发生。
果然,在处理完日常政务后,陈烬并未如常宣布退朝,而是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过丹陛下鸦雀无声的文武百官。
“众卿。”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朕自起兵以来,已近二十载。栉风沐雨,披荆斩棘,始有今日之天下。”
“然, 打天下易,守天下难。创业难,守成更难。 朕已年近不惑, 为国本计,为社稷计, 立储之事,不可不决。”
殿内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皇帝身上,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决定。
陈烬的目光,首先落在队列前方的太子陈昊身上。陈昊感受到父亲的目光,身体微微一颤,连忙低下头,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
“太子昊,”陈烬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尔为嫡长,朕寄予厚望。然, 性情仁柔,缺乏历练。 近日朕观你文章,虽引经据典,却 乏于实务,怯于决断 。此非 守成之主 应有之象。”
太子陈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几乎站立不稳。支持他的大臣们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然而,陈烬话锋并未如一些人期待或恐惧的那样,转向皇孙陈显。他的目光越过太子,扫过群臣,最终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凝视着帝国的未来。
“储君之位,关乎天下安危,非朕一人之私爱可决。”陈烬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朕决意——”
“太子昊, 仍居 储位 !”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尤其是那些暗中揣测皇帝欲立皇孙的人,更是愕然。韩迁等人则暗自松了口气。
但陈烬接下来的话,却让这口气又堵在了胸口。
“然! 即日起, 罢免 太子太傅 王俭 ! 改由 司徒 韩迁 、 大司马 老灰头 、 中书令 谢安 , 三人并为 太子少师 , 共同辅佐教导太子!”
“另! 设立 ‘ 政事堂见习’ 制! 命太子昊, 每日辍朝后, 至 政事堂 , 观摩 三省六部 处理政务 ! 每月需就 民生、刑狱、边备 等事, 向朕呈递 条陈 一篇, 朕亲自批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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