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会儿吧。”陈静之道,“让陛下…静一静。”他看着少年悲伤而惶恐的眼睛,“昱儿,你是太子,是国之储贰。皇祖母不在了,你父皇…需要你。这个时候,你要坚强。”
陈昱用力地点了点头,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昱儿明白。”他的目光落在灵床上,忽然低声道:“王叔…前几日,皇祖母精神稍好时,曾经跟我说过…说她梦见了很多以前的事,还提到…提到一个名字。”
陈静之心头一动,“什么名字?”
“好像是…林…林妃?”陈昱皱着眉,努力回忆,“皇祖母当时神情很…很奇怪,像是害怕,又像是很难过。她说…‘都过去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后来就咳得厉害,我就没敢再问。”
林妃!
陈静之的呼吸微微一滞。了尘提到的那个、可能与“水镜”有关的先帝妃嫔!太后在昏迷前提到她…是巧合,还是…?**
“除了这个,皇祖母还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者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吗?”陈静之蹲下身,目光紧紧盯着太子。
陈昱被他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了。皇祖母最近身子不爽利,很少见外人。就是前些天…好像是十月底的时候,有个内官监的老太监来送过一些南边新贡的香料,说是安神的。皇祖母还夸那香味特别。”
“内官监的老太监?”陈静之追问,“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看清楚。”陈昱有些歉然,“当时我在隔壁温书,只是听宫女提了一句。好像是姓…余?还是俞?”**
陈静之将这个信息牢牢记在心里。“昱儿,这些话,除了王叔,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父皇。”他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陈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昱儿知道了。”**
“好孩子。”陈静之拍了拍他的肩,“去后殿看看你父皇吧,陪他说说话。”
送走太子,陈静之的心情更加沉重。太后的梦呓,神秘的老太监,安神的南方香料…这一切,是否都与“秋水”、“水镜”有关?他走回灵前,目光再次落在母亲安详却冰冷的面容上,心中的疑云和杀意,如同殿外沉沉的夜色,越发浓重。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玄色劲装、面无表情的“影子”成员,如同幽灵般出现在殿门外,对着陈静之做了一个手势。**
陈静之心头一凛,快步走了出去。
“主上。”那“影子”低声道,“刚收到王大人(王大力)急报。我们的人在监视西城一处与江南盐商有关的宅子时,发现了一点东西。”他递上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小物事。**
陈静之接过,打开油布。里面是一小块看似普通的黑色布料碎片,但在烛光下,布料边缘隐约可见一个用极细银线绣成的、几乎肉眼难辨的图案——一滴水珠的形状。
秋水!
陈静之的瞳孔猛然收缩。“在哪里发现的?”**
“那宅子后巷的阴沟里,应该是不小心被勾破的。据周边眼线回报,昨夜确有陌生面孔在那附近出现。”
“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陈静之将布片紧紧攥在手心,“加派人手,把所有可能的出入路径都给我封死。等天亮…”他的目光投向东方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际,“等天亮,我要亲自去看看。”**
“影子”无声地点头,退入黑暗。
陈静之回到灵堂,重新跪下。手心那块冰冷的布片,像一团火,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们果然在京城!而且,就在太后崩逝的这个夜晚,露出了蛛丝马迹。
母亲…您在天有灵,请看着吧。儿臣…一定会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揪出来!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撕开了沉沉的夜幕。远处,沉闷而悲怆的丧钟,终于敲响,一声,又一声,震荡在整个北京城的上空。**
国丧,开始了。
而潜伏在暗处的较量,也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