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孙副将,柳彦昭取出妹妹给的图纸,在案上铺开。陈石头凑过来看,啧啧称奇:“将军,令妹这图……比那些废物强多了!”
柳彦昭没接话,手指在图纸上移动,最终停在用深红色标出的一片区域——“鹰愁涧”。
妹妹的分析写得很清楚:“此处三面环山,只有一条险峻小道可入,易守难攻。涧内有瀑布,水源充足。周围山林茂密,可提供足够遮蔽和狩猎资源。且位于南山腹地,远离官道,隐蔽性强。综合判断,高度可能为盗匪主要巢穴所在。”
“鹰愁涧……”柳彦昭沉吟,“离这儿多远?”
“按图上看,得走两天山路。”陈石头估摸,“而且路不好走,全是密林峭壁。”
“明天一早,你带一百人,轻装进山,探路。”柳彦昭决定,“不要打草惊蛇,只摸清地形、道路、水源,看看有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是!”
“另外,”柳彦昭补充,“挑几个机灵的,扮成樵夫猎户,去周边村子转转。问问老乡,最近有没有见过生面孔,或者村里有没有人失踪。”
“明白!”
陈石头领命而去。柳彦昭独自留在帐中,对着那张地形图出神。
山高林密,敌暗我明。三千人撒进大山,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有了这张图,至少有了方向。
只是……妹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她从未离开过京城,更别提来南山了。
柳彦昭想起小时候听父亲讲过,有些人生而知之,是天生将才。难道妹妹……
帐外传来脚步声,亲兵通报:“将军,营外来了一队人,说是京城永昌通商号的,给您送东西。”
永昌通?二哥?
柳彦昭起身出帐。营门外果然停着几辆马车,领头的是柳彦博商号里的一个老管事,姓吴。
“三少爷!”吴管事见到他,连忙行礼,“二少爷让小的给您送些东西来。”
“什么东西?”
“一些……山里用得上的。”吴管事掀开马车上的油布。
柳彦昭一看,愣住了。
不是金银,不是绫罗,而是——登山靴、防水斗篷、驱虫药粉、便携干粮、指南针、还有几十架精巧的折叠担架。
最特别的是一捆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件。打开,是一根根手臂粗细、两端包铁的硬木棍,棍身刻着刻度。
“这是……”柳彦昭拿起一根,入手沉甸甸的。
“这叫‘伸缩探路杖’。”吴管事解释,“二少爷说,是大小姐画的图,让匠人连夜赶制的。平常是一根棍子,需要时可以一节节接长,最长能到三丈。探路、测水深、甚至当攀爬的支点都行。”
柳彦昭试着接长一节,果然严丝合缝,坚固异常。
“还有这些。”吴管事又指着几个木箱,“是特制的信号烟花,下雨天也能用。红色表示遇敌,绿色表示安全,黄色表示需要支援。”
柳彦昭看着这些装备,心中暖流涌动。二哥和妹妹,把什么都替他想到了。
“替我谢谢二哥,还有……念薇。”
“三少爷客气。”吴管事压低声音,“二少爷还让小的带句话:南山水深,不只盗匪。万事小心,保全为上。”
柳彦昭眼神一凛:“我知道了。”
送走吴管事,柳彦昭立刻召集所有军官,重新分配任务、熟悉新装备。营中风气为之一振——新指挥使不仅带来了精兵,还带来了这么多好东西,看来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五天后,陈石头带着探路队回来了,个个狼狈不堪,但眼睛发亮。
“将军!找到了!”陈石头顾不上喝水,急声道,“鹰愁涧!确实有人!我们在离涧口五里的林子里发现了新鲜的脚印和粪便,还有埋灶的痕迹!按痕迹看,人数不少于两百!”
“确定是盗匪?”
“八九不离十!我们还找到一个废弃的陷阱,里头有兽夹,但夹子上有新鲜血迹——是人血!旁边还有撕碎的布条,看料子,像是普通百姓穿的粗布。”
柳彦昭看向摊开的地形图。鹰愁涧的位置,与妹妹标注的完全一致。
“洞里情况探清了吗?”
“没敢太靠近。”陈石头摇头,“涧口有人放哨,我们隔着一片林子看的。洞在峭壁半腰,只有一条栈道能上去,易守难攻。而且……”他顿了顿,“我们回来的路上,发现不止一条路通向鹰愁涧。有些小路很隐蔽,要不是拿着图对照,根本发现不了。”
柳彦昭点头。妹妹在图上用虚线标出了几条“可能存在的隐秘小道”,看来确实有。
“辛苦了,先去休息。”他拍拍陈石头的肩,“明天,全军进山。”
当夜,柳彦昭最后一次研究妹妹给的图纸和战术建议。其中有一条用红笔圈了出来:
“若敌巢穴险要,强攻伤亡必大。可考虑‘围而不打,断其粮水,待其自乱’。或‘声东击西,诱敌出洞’。山地作战,切忌急躁。”
他手指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鹰愁涧易守难攻,强攻确实不智。围困?可山中不缺水源,盗匪肯定囤了粮食,围困耗时太长。
声东击西……怎么个声东击西法?
他的目光落在图上另一处用橙色标出的区域——“野猪岭”。分析写着:“此处地势相对平缓,有多条小路交汇,盗匪可能用作次要据点或物资中转站。”
一个计划,在脑中渐渐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