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的火苗在玻璃罩内轻微晃动，映在沈墨白指间的钢笔残壳上，泛出一道冷光。他将笔轻轻放在地图边缘，右手拇指抵住太阳穴，缓缓揉压。林悦坐在角落的木箱上，左手搭在膝盖，袖口那抹荧光仍未消散，像一道未愈的伤痕。她正将加密芯片接入终端，屏幕闪烁几下，隐藏信道的数据流开始滚动。
“信号源位置已标记。”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频率跳跃间隔为四十七秒，每次激活持续七秒，与补给站主控网络无物理连接。”
沈墨白点头，目光落在铺于桌面的卷轴上。防水布已完全展开，墨线勾勒出的三条主干道如蛛网般向“鹰嘴岭”汇聚。他伸手，指尖沿着其中一条线路缓慢移动，最终停在终点——那个被标注为“优先输送”的山地要塞。
“护送队每七十二小时一班。”他说，“下一次，四十八小时后抵达。”
陈宇站在墙边，双手撑在腰际，眉头紧锁。“我们刚从补给站脱身，他们一定加强了警戒。要是直接冲鹰嘴岭，等于是往网里撞。”
“不是冲。”沈墨白翻开战术背心内层，取出卷轴背面朝上，平铺在灯下。他俯身靠近，瞳孔收缩，视线锁定在那一行几乎被擦除的铅笔字迹上。“特殊容器”四字下方，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呈放射状发散，边缘模糊，像是被指甲反复刮擦过。
他从工具包中取出放大镜，调至最高倍率，镜片贴近纸面。那道划痕的中心，隐约浮现出半个残缺符号——圆环内三道斜线，向下延伸，形似断裂的箭头。
“放射性标记。”林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已调出补给站电力记录，投影在墙面的地形图旁。“鹰嘴岭日均耗电是普通要塞的三倍，且波动稳定，说明有持续运行的恒温系统。普通燃料库不需要这种配置。”
陈宇走近，盯着投影。“你是说……他们运的不是油，是能要命的东西？”
“不只是要命。”沈墨白直起身，将放大镜放回包中，“是能改变战局的东西。否则不会设三重运输线，不会标注‘优先’，更不会用铅笔额外记录护送周期。”
他走到墙前，取下图钉，将地图钉在土墙上。红笔圈出“鹰嘴岭”，又在三条线路的交汇处画了个三角。随后，他在三角下方写下“72h”，再划去，改为“48h”。
“要塞位置太深，周边无据点支撑。”陈宇低声说，“我们连外围地形都没摸清，怎么打？”
“不打。”沈墨白说，“先确认。”
林悦抬头：“确认什么？”
“确认里面到底是什么。”他转身，从桌角拿起终端残壳，插入卷轴旁的读取接口。屏幕亮起，开始解析档案室截获的气象记录。他一边操作，一边道：“气象数据显示，三日后华中腹地将有持续暴雨，能见度低于五十米，河床水位上涨。这种天气，护送队必须按时出发，否则会错过桥梁通行窗口。”
陈宇皱眉：“你是想趁雨潜入？”
“不是潜入。”沈墨白调出气象图，指尖划过等压线，“是观察。暴雨会切断无线电，干扰巡逻视线，但也会暴露异常热源——如果要塞内有高辐射设备，热成像不会被雨雾完全遮蔽。”
林悦迅速接入另一台接收器，调整频段至红外波段。“我可以远程捕捉地表温差，但需要一个高点位监测站。最近的制高点在鹰嘴岭西南三公里，一座废弃了望塔。”
“我去。”陈宇立刻说。
“你不行。”沈墨白打断，“你右肩旧伤未愈，攀高风险太大。而且，了望塔周围可能有地雷区——补给站的布防图显示，日军在所有制高点都埋设了触发式爆雷。”
陈宇握紧拳头，却没有反驳。
林悦低头看着终端屏幕，突然抬手：“等等。”
两人同时转向她。
“我刚对比了电力负载与气象数据。”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鹰嘴岭的耗电高峰集中在凌晨两点到四点，而其他要塞的用电曲线是平直的。这个时间段，正是夜间温度最低、湿度最高的时候。”
沈墨白走近，盯着数据流。“说明他们在那个时段必须启动额外冷却系统。”
“对。”林悦点头，“冷却对象需要极低温环境，且不能中断供电。一旦断电超过十五分钟，内部结构可能失效。”
“所以他们不敢在暴雨中停运。”沈墨白缓缓说，“哪怕天气恶劣，护送队也必须按时抵达，补充能源或更换容器。”
陈宇猛地抬头：“那我们不必强攻。只要在护送队抵达前，切断他们的运输线——炸桥，截车，让他们进不去。”
“不行。”林悦摇头，“如果容器内是高危物质，运输途中一旦受损，泄漏范围可能波及整个流域。我们不能冒险。”
沈墨白沉默片刻，转身从背包中取出一支未拆封的红笔。他拔掉笔帽，将笔尖对准地图上的“鹰嘴岭”，缓缓落下。
“目标不是运输队。”他说，“是源头。”
陈宇盯着那一点红墨渗入纸面，声音低沉：“你是说……直接摧毁要塞？”
“不是摧毁。”沈墨白将笔放下，目光扫过两人，“是确认。确认里面是什么，确认如何安全处置。然后，再决定下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