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静没逃过贾张氏的眼睛。她正趴在自家糊着窗纸的窗台上,一边用手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上次混乱中被流弹擦到的地方至今还青紫一片,一边抻着脖子瞅着院里的热闹。瞧见许大茂拎着那么多好东西直奔顾南家,她顿时气得嘴角歪了歪,对着窗户缝小声嘀咕:“什么玩意儿!我这伤还没好利索呢,全院的人都跟没看见似的,倒赶着去巴结顾南——他一个受伤的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当了个破副厂长吗,神气什么!”
她越说越气,唾沫星子溅在窗纸上,又开始骂顾南,可声音压得极低,跟蚊子哼哼似的,也就自己能听见。毕竟顾南是厂里的副厂长,手里握着实权,又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上次自己就因为多嘴被他瞪了一眼,至今想起那眼神还发怵,借她个胆子也不敢明着叫板。骂了几句顾南,又把火撒到许大茂身上:“都怪这个许大茂!要不是他瞎掺和放什么露天电影,我能平白挨那一枪?现在倒好,他倒提着东西来讨好人家了,我这疼得坐都坐不住,找谁说道理去!这院里真是没天理了!”
正骂着,就见许大茂走到了顾南家门口,刚要抬腿,却被那只半人高的黑狗黑子拦住了去路。许大茂吓得往后缩了缩,手不自觉地按住了裤腰——上次这狗追得他绕着院子跑了三圈,裤腿都被撕烂了,现在想起来还腿软。可这次黑子只是斜睨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眼珠子里满是不屑,仿佛看一个不值一提的物件。许大茂这才想起,这狗精着呢,知道他是来找顾南的,便懒洋洋地往门墩旁一趴,把脑袋搁在前爪上,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只留了条尾巴在地上轻轻扫着。
许大茂愣了愣,见黑狗没搭理自己,这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手指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脸上堆起比蜜还甜的笑:“顾副厂长,是我,许大茂。”
屋里,顾南刚把最后一盘红烧带鱼端上桌,油星子溅在围裙上也没顾上擦。听见敲门声,冉秋叶正要起身,他摆了摆手:“我去开吧。”
冉秋叶便转身去里屋抱孩子——小家伙不知怎的醒了,正“哇哇”哭着要妈妈,小嗓子哭得通红。
顾南拉开门,门框“吱呀”响了一声。他看见许大茂和他手里的网兜,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峰微微挑了挑,淡淡问道:“许大茂,有事?”
许大茂想往里进,脚刚迈过门槛一半,就被顾南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顾南只是往门内退了半步,却正好堵死了他往里走的路。换作平时,院里谁不给他许大茂几分面子?可眼前这位是副厂长,手里管着放映队的差事,他只能讪讪地站在门口,陪着笑说:“顾副厂长,我这不是前段时间犯了点错嘛,特意买了点东西过来看看您,也算是给您赔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