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出院那天,阳光如金粉般洒满了医院的走廊,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她的影子温柔地拉长。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清新的气息,夹杂着窗外初春的花香与消毒水淡淡的气味,竟不觉刺鼻,反倒有种重生的洁净感。柳琦鎏一早便来到病房,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熬了一早上的红枣小米粥。沈佳的姐姐沈芳和妹妹沈菊也早早赶到,一个忙着整理行李,一个细心地为沈佳梳头,将她略显稀疏的头发挽成一个温柔的发髻。
沈佳半躺在病床上,身上披着一件柔软的米色开衫,头上戴着一米色贝雷帽,遮住了因治疗而稀疏的头发。她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笑容,只是那笑容下,是掩不住的虚弱与疲惫。仅仅是坐起身、挪到轮椅上这一系列动作,就已耗尽了她大半的力气,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佳,今天气色真好,像朵刚晒过太阳的花。” 沈菊笑着捏了捏姐姐的脸颊,眼里却闪着泪光。
沈芳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放进包里,轻声道:“回家了,总算回家了。这医院,我是一天都不想再来了。”
柳琦鎏站在床边,轻轻扶起沈佳:“来,慢点,我扶你。”
“佳,感觉怎么样?”柳琦鎏蹲下身,与她平视,声音里满是关切。
“还好,”沈佳轻声回答,抬手摸了摸帽檐,“就是觉得……有点飘,像踩在棉花上。”
“正常,你太久没下地走动了,肌肉都‘睡着’了。”柳琦鎏安慰道,一边将一条薄毯子仔细地盖在她腿上。
沈佳穿着一件米色的针织开衫,身形仍有些单薄,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清亮。她深吸一口气,望着这间住了近一个月的病房,轻声说:“真像做了一场梦。”
“梦醒了,我们回家。” 柳琦鎏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声音低沉而坚定。
三人小心翼翼地扶着沈佳走出病房,走廊里人来人往,有新入院的患者,有焦急的家属,也有像他们一样带着笑容出院的人。路过护士站时,责任护士小张快步迎上来,手里拿着一束小雏菊。
“沈佳,恭喜出院!这花送你,愿你像它一样,平凡却坚韧,永远向阳。”
沈佳接过花,眼眶微红:“谢谢你,小张。这一个月,真的辛苦你们了。”
“别这么说,你是我们最坚强的患者。” 小张笑了笑,又转向柳琦鎏,“柳先生,后续的护理和复查可不能马虎,记得按时来。”
“一定。” 柳琦鎏郑重地点头,“我一天不落。”
小雨站在病房门口,用力地挥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舍:“哥哥,姐姐,再见!我会想你们的!”
“再见,小雨。”沈佳回头,努力扬起一个更灿烂的笑容,“记得画画,等你办画展,我们一定来。”
“嗯!”小雨用力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
陈先生也拄着拐杖,慢慢踱过来,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豁达的笑意:“年轻人,保重。记住,活着,就是胜利。”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柳琦鎏郑重地点头,眼中有光:“陈叔,您也多保重。我们记住了。”
电梯缓缓下行,沈佳靠在柳琦鎏肩上,望着数字一层层跳动,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出院不是终点,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推开医院沉重的玻璃门,一股清新的春风扑面而来,带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瞬间驱散了萦绕在鼻尖的最后一丝消毒水味道。柳琦鎏拦住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弯下腰,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好了,沈佳,回家了。”
沈佳缓缓地、小心翼翼地从轮椅上站起来,在柳琦鎏的搀扶下坐进车里。她靠在座椅上,仰头望着车窗外那片久违的、湛蓝的天空,一大片洁白的云朵缓缓飘过,像一只自由的鸟。她轻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这五年来积攒的阴霾全部吐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