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琦鎏看到张医生要叫下一位病人,急忙问道:“张医生,我想问一下,现在癌症患者这么多,人们可以说谈癌色变,而且动不动就要手术,昂贵的手术费实在让很多人家破人亡倾家荡产,甚至花了钱也治不好病。对于癌症,中医有没有偏方之类的?”
张医生放下笔,目光沉静:“柳先生,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癌细胞,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就像土壤里总有种子,发不发芽,要看有没有合适的土壤和气候。人身上的细胞,各种病灶都是存在的,发作需要诱因——情绪郁结、饮食失衡、作息紊乱、正气不足……这些,都是‘火种’。所以说,癌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对它的无知和恐惧。”
柳琦鎏微微一怔,随即认真地听着。
“您的意思是……即使做了手术,如果不从根本上调理身体,病灶还是有可能复发?”他小心翼翼地问。
张医生点点头:“是的。西医的手术,就像砍掉一棵长歪的树,确实能迅速缓解症状,清除看得见的病灶,但土壤还在,种子还在,根系还在。它治的是‘标’。而中医讲究‘君臣佐使’,重在调和整体——调理阴阳、疏通经络、扶助正气,让身体恢复自愈的能力。这才是‘治本’。”
他顿了顿,看向沈佳,语气更柔:“小沈啊,你术后气血两虚,脾失健运,肝郁气滞。这些都不是一刀能解决的。我们要做的,是让你的身体重新成为不适合‘病灶’生长的环境。”
沈佳轻轻点头:“张医生,我愿意试。只要能好起来,我都愿意配合。”
“张医生,那具体到沈佳的情况,我们应该怎么调理?从哪开始?”柳琦鎏急切地问。
张医生拿起毛笔,在宣纸药方上缓缓写下几味药名,一边写一边解释:“我给你再开个方子,以补气养血为主,辅以疏肝理气、健脾化湿。君药用黄芪、党参,补中益气;臣药用当归、白芍,养血柔肝;佐以白术、茯苓,健脾利湿;再加柴胡疏肝,丹参活血化瘀,甘草调和诸药——这就是‘君臣佐使’的配伍之道。”
他抬头看向柳琦鎏:“你别看这方子简单,每一味药都有它的位置。多一味则杂,少一味则缺。就像一个家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才能和睦运转。”
柳琦鎏听得入神,连连点头:“原来如此……这不只是开药,更像在调理一个生命系统。”
“正是如此。”张医生微笑,“人体是个小天地,阴阳平衡,气血调和,百病不生。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正气扶起来。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那除了吃药,我们还能做些什么?”柳琦鎏追问道。
张医生放下笔,正色道:“三分靠药,七分靠养。饮食、作息、情绪,一样都不能少。”
“饮食方面呢?”沈佳轻声问,“我有时候闻到油味就反胃,吃不下东西……”
“这是术后常见的脾胃虚弱。”张医生温和地笑,“建议你少吃多餐,每顿只吃七八分饱,但一天可以吃四到五次。食物要清淡、易消化——比如山药粥、小米粥、蒸南瓜、清炖鱼汤。”
“山药粥?”柳琦鎏立刻掏出手机备忘录,“怎么煮?要加什么?”
“山药去皮切块,和大米一起慢火熬煮,可以加几颗红枣、一小片姜,既补气又开胃。”张医生说,“记住,火要小,水要足,熬出米油来才最有营养。”
“红枣汤呢?”沈佳问。
“可以少放糖,甚至不放,靠红枣本身的甜味。”张医生说,“再加几粒枸杞,养肝明目。每天一碗,当茶饮也行。”
柳琦鎏飞快地记下:“山药粥、红枣枸杞汤、清蒸鱼、小米粥……记住了,一样都不能少。”
张医生看着他,眼中满是赞许:“你有这份心,她就有福气。记住,治疗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家人共同的修行。”
“那情绪呢?”沈佳低声问,“我最近总容易烦躁,睡不好……”
“这是肝气郁结的表现。”张医生说,“建议每天下午去公园走走,哪怕只是十分钟。看看树,听听鸟叫,让心静下来。柳先生,你也可以陪她一起,散散步,聊聊天,别总把气氛绷得太紧。”
“我懂。”柳琦鎏握住沈佳的手,“以后每天下班,我先不碰手机,陪她去楼下走一圈。”
“好。”张医生点头,“还有,睡前可以泡脚,加点艾叶或生姜,促进血液循环,帮助入睡。”
拿到药后,柳琦鎏心里踏实了许多。回程路上,阳光洒在车窗上,暖意融融。沈佳靠在后座,望着柳琦鎏疲惫却发亮的眼睛,轻声说:“鎏,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有你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柳琦鎏回头,握住她的手:“佳,咱们一定会战胜病魔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从开始,到终点。”
小李在驾驶座上笑了:“你们啊,别肉麻了,等姨姨好了,咱们全家去三亚度假,我开车,一路高速,不带停的!”
车内顿时响起一阵笑声,像风铃摇响在春天。
回到家,柳琦鎏执意要给小李车费。
“拿着吧,小李,这是你应得的。”
小李却坚决推辞:“姨夫,你要是给我钱,就是看不起我。我媳妇初中毕业后是你资助她读的职业学校,不是你,她学不会会计,更不会认识我。你要是执意给,那我下次就不来了。”
柳琦鎏愣住,眼眶发热:“可这也太辛苦你了……”
“一家人,不说辛苦。”小李拍拍他的肩,“再说了,我来,不只是为了送姨姨,也是为了看你——看你是怎么用行动说‘爱’这个字的。我学到了。”
柳琦鎏久久无言,最终,只重重地抱了抱他。
第二天,柳琦鎏去药店买了砂锅、药碾、量杯,还有一本《中药煎煮手册》。他把厨房变成了“药房”,墙上贴着煎药流程图,灶台上摆着称药的小秤,连手机闹钟都设成了“煎药提醒”。
第一天熬药,他手忙脚乱。水放多了,火开大了,药熬得稍微有点过,还好能用。他牢记一条:药熬糊了就必须扔掉。
沈佳坐在客厅,皱着眉:“好苦啊,像中药泡了三天。”
柳琦鎏灰头土脸地端着药罐出来:“对不起,我再试一次。”
“别急,”她拉住他的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蹲下身,把头轻轻靠在她膝上:“我只是……不想再让你受苦了。”
她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你陪着我,就是最好的药。”
从那天起,柳琦鎏每天清晨五点起床,先煎药,再熬粥。他学会了用文火慢炖,掌握了药液浓缩的火候,甚至能根据沈佳的口味,在药里加一小片陈皮或几颗红枣,减轻苦味。
药香渐渐成了家里最熟悉的气味,像一种无声的守护。
一天下午,沈佳坐在阳台晒太阳,柳琦鎏在厨房熬药。药罐咕嘟咕嘟地响,像一首古老的摇篮曲。沈菊来看姐姐,坐在旁边剥橘子。
“姐,姐夫真细心啊,”她感慨,“每天这么用心地照顾你,连药都自己熬,我都没见过几个男人能做到这样。”
沈佳望着厨房的方向,轻声说:“是啊,以前他连煮鸡蛋都会糊,现在却能分清‘武火’和‘文火’。他不是天生会照顾人,只是因为爱我,才愿意学。”
“你们真好。”沈菊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希望我也能遇到一个像姐夫这样的人。”
“会的,”沈佳微笑,“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只在你光鲜时出现,而是在你最脆弱时,紧紧握住你的手,说‘别怕,我在’。”
药熬好了,柳琦鎏端着药碗走进客厅,热气氤氲。
“来,喝了吧,”他笑着说,“这可是‘希望的味道’。”
沈佳接过药碗,轻抿一口,仍是苦的,但她却笑了:“苦后回甘,像人生。”
他坐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喝药,像守着一盏即将重新点亮的灯。
三个月后,沈佳已能独自在小院里散步。她穿着浅蓝色的外套,手里牵着柳琦鎏,像一对普通的散步夫妻。
复查那天,医生看完报告,笑容满面:“沈佳,恢复得非常好!肿瘤标志物稳定,影像学无异常,你已经走在康复的正轨上了。”
沈佳眼眶一热:“谢谢您,医生。”
“更要谢谢你自己,”医生说,“和那个从不缺席的丈夫。”
回到家,柳琦鎏轻轻抱住沈佳:“亲爱的,我们已经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未来一定会更好。两年多的坚持,我们终于熬过来了。”
沈佳紧紧回抱他,泪水滑落:“是的,琦鎏,我们一起努力,迎接美好的明天。”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阳台上那盆绿萝上,新叶舒展,生机盎然。
夜深了,厨房的灯还亮着。柳琦鎏正在清洗药罐,水声淅沥。他望着窗外的月色,轻声自语:“张医生,您说的‘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我懂了。真正的康复,不只是身体的愈合,更是心灵的重建。而我,愿做她重生路上,那盏永不熄灭的灯。”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但只要有人愿与你共担风雨,那风雨,便也成了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