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武已经派人抵达金边,在别墅外围监控。如果周长青有生命危险,他们会介入。”苏晴汇报,“但余年,我们真的有必要保护他吗?他参与了犯罪。”
“他是一把钥匙。”余年说,“他知道诺亚资本内部的大量信息,尤其是学术圈如何被渗透的细节。如果他愿意合作,我们可以撕开更大的口子。而且……”他顿了顿,“许婕可能希望看到他接受法律的审判,而不是不明不白地死在柬埔寨。”
房间里沉默片刻。
“对了,”苏晴忽然想起,“许婕今天状态怎么样?”
“稳定,但坚持要实时关注论坛进展。”程日星调出东海安全点的监控画面,许婕坐在屏幕前,正看着新加坡会场的布置直播,“李教授陪着她,确保她情绪不会过度波动。”
画面上,许婕的眼神专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颈上的项链——那是她男朋友送的礼物。
“告诉她,”余年看着画面,“后天,我们会让全世界听到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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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金沙酒店地下保险库。
张维安和技术专家站在保险柜前,屏幕上的数据验证进度条停在87%。
“底层时间戳有矛盾。”专家指着代码行,“这部分数据的创建时间显示是三天前,但修改记录显示昨天有过一次微调。如果是原始证据,不应该有这种矛盾。”
“什么意思?”张维安皱眉。
“意思是,这份证据很可能被篡改过,或者……根本就是伪造的。”专家擦了擦额头的汗,“虽然内容看起来很完整,但一些技术细节不符合原始数据库的生成规律。比如这个索引结构,太‘干净’了,像是为了快速组装而优化的,不像真实业务中逐渐累积的数据库。”
张维安感到后背发凉:“所以桑托斯给我们的,是假货?”
“很有可能。但伪造水平很高,如果不是做深度分析,根本看不出来。”专家说,“对方显然知道我们会验证,所以做得尽可能逼真。”
“真证据在哪里?”
“如果在东海团队手里,那他们已经掌握了全部。”专家犹豫了一下,“张总,如果这些数据明天在论坛上公开……”
“不会的。”张维安打断他,但声音里没有多少底气,“他们不敢在没有确凿法律保障的情况下公开这种证据,那会涉嫌非法取证。”
“但如果他们通过媒体匿名泄露呢?或者,在问答环节‘不小心’透露一些细节?”
张维安沉默了。他太了解舆论战的规则了——有时候,不需要完整的法律证据,只需要几个爆炸性的信息碎片,就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声誉,一个机构的信誉。
“继续验证,我要百分之百的确定。”他下令,“另外,查一下东海团队入住洲际酒店后的所有活动记录,特别是他们接触过哪些媒体记者。”
“已经在查了。他们今天下午见过《自然》杂志亚洲区编辑,还有两位常驻新加坡的调查记者。”
该死。张维安感到局势正在失控。如果余年真的准备在论坛期间通过媒体放料,那么即使没有正式指控,埃利奥特·吴的学术声誉也会受到重创,连带整个诺亚资本的“伦理洗白”体系都会崩塌。
他必须采取行动。
离开保险库后,张维安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响了三声,接通。
“是我。”他说,“情况不太好,证据可能是假的。东海团队已经接触了媒体。需要启动‘b方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确定吗?”
“技术验证结果支持这个判断。而且桑托斯和赵文博失联,大概率已经被控制。”
“那就按b方案执行。重点是让余年‘闭嘴’,至少论坛期间不能发声。做得干净点。”
“明白。”
通话结束。张维安回到酒店房间,打开一个隐藏的行李箱,里面有几样特殊工具和一个小型注射器。
b方案:制造一起“意外”,让余年暂时丧失行动或语言能力,但不致命。最佳时机——明天上午,埃利奥特·吴的主题演讲之后,午餐休息时间。
他看向窗外,洲际酒店的灯光在夜色中安静地亮着。
一场暗战,即将从数据世界延伸到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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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东海。
程日星在追踪张维安的通话记录时,捕捉到一段异常信号。
信号来源是金沙酒店,接收方是一个加密的中转服务器,位置不明。虽然无法破译内容,但信号模式非常特殊——是一种很少见的军用级加密协议。
“张维安在通话后,启动了某种应急预案。”程日星立即联系余年,“他的行为模式发生变化:取消了原定明天的三个会议,预订了一辆不记名的租车,还从保险柜取走了一件小型物品,监控看不清是什么。”
“应急预案……”余年站在窗前,看着新加坡的夜色,“他们要动手了,目标可能是我,或者我们团队。”
“需要加强安保吗?我可以安排陈志武在新加坡的人手提供保护。”
“不,那样会打草惊蛇。”余年沉思,“既然他们想动手,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你要做诱饵?”
“论坛期间,他们不敢做得太过火,最可能的是让我暂时‘出局’——比如食物中毒、突发急病之类。”余年分析,“明天午餐是自助形式,最容易做手脚。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太危险了。”苏晴反对。
“但这是抓住他们现行罪证的最好机会。”余年说,“如果我们能证明诺亚资本的人试图对论坛参会者下毒或伤害,那本身就是一桩刑事犯罪,可以当场报警。新加坡的法律很严格,一旦立案,他们整个团队都可能被限制出境。”
林晓思考后点头:“从法律角度,这确实是一条捷径。如果我们有确凿证据证明张维安或他的人实施了伤害行为,新加坡警方可以立即介入。到时候,论坛上的舆论战就会变成实实在在的刑事案件。”
“程日星,你能监控明天午餐的食品准备区域吗?”余年问。
“酒店后厨的监控系统我可以接入,但如果是专人携带进入的食物,可能监控不到。”
“那就盯紧张维安和他可能接触的人。”余年部署,“苏晴,明天午餐时,你和我在一起,全程录像。林晓,你负责在发生意外时第一时间联系新加坡警方和我们预先沟通好的记者。”
“那你真的要吃可能被下毒的东西?”苏晴担忧。
“不,我会‘看起来’吃了。”余年指了指自己的口袋,“我带了特制的吐药手帕,可以假装吞咽然后吐掉。只要制造出‘突发不适’的症状,就够了。”
他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半。
距离论坛开幕,还有不到八小时。
距离可能的“意外”,还有不到十二小时。
“都去休息吧。”余年说,“明天,会是很长的一天。”
团队各自回房,但这一夜,没有人真的能入睡。
在新加坡的夜色中,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即将拉开帷幕。
而幕布之后的刀光剑影,只有演员们自己知晓。